《我说你是天下第一》 第十九章 地牢 免费试读
“怎么回事?”药黎疑惑的说,“这【寻香虫】一圈一圈的飞着,倒像是没头乱转的苍蝇,不是说这种虫子善于追踪吗?怎么到了这就停滞不前了。”药黎环顾四周,空旷平坦的草场上并不像是有什么可以藏人的地方——除了贴着院墙的树丛中,就像自己和叶止这样;可那【寻香虫】飞行的地方,确实草场的中央。
“这种小虫搜寻能力极强,所谓‘寻香’说的就是它可以追寻着另一只虫的味道准确的找到对方。”叶止解释道,“它嗅觉灵敏,甚至在大雨中仍然能准确的辨别空气中的气味。现在这种情况,倒不像是追丢了目标。”叶止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应该是,要追的目标,就在这下面。”说着,叶止伸出食指指了指自己的脚下。
“下面?”药黎一楞,旋即,脸上的神色开始变得不安起来,“死了?”
这下轮到叶止一愣。“**,不是这个意思,小姐,”叶止有些哭笑不得,“【寻香虫】逡巡许久又不离去,应该只是被阻挡住了追寻的路线;这样平旷的草场,又没什么遮挡物,要说有古怪,也只能是在下面。”叶止的眼睛转回到【寻香虫】身上,“等着吧,应该用不了多久...”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飞舞的【寻香虫】也落在了地上的草枝上,只有那荧光还在不断的闪烁。忽然之间,【寻香虫】腾空而起,那一瞬间,叶止的眸子也紧了一下:草场上面一块草皮凭空凹陷了下去,慢慢的消失不见,露出一个四方的深坑;黑黢黢的洞口,逐渐显露出一方石阶来;像是从遥远的地底深处传来了踢踢踏踏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借着月光,照亮了从下面走上来的人;先是露出草地的发冠,再是华美的衣衫。叶止一把捂住药黎的嘴,以防止她因为惊诧而发出声音;他的眼睛中带着“果然如此”的神色——殷氏的大公子殷风从露出的秘密通道中慢慢走了上来。
殷风并**发现远远的躲在旁边的药黎和叶止,也**发现自己的身边飞过去一道闪烁的荧光——看起来殷风今天的心情应该很好,他的脸上挂着神秘、满足而又陶醉的表情,甚至**注意到露出来的地下室的门还**关上,就这样吊儿郎当的向内院的寝房走去。
“天赐良机。”叶止说道,他注视着殷风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远处的门的另一端,就赶忙拉着药黎,猫着腰,悄悄的走到了草场中间。
石头的台阶看起来通往很深的底下,借着月光只能看到几级石阶,再向下的石阶则隐藏在幽深的黑暗之中。药黎禁不住咽了一口唾沫,她觉得自己的嗓子有些发干,“我们?下去?”
“怎么,害怕了?小姐?”叶止偏过头,饶有兴趣的问药黎,“不是因为你的好奇心旺盛我们才来的吗?”
“害怕倒是也**,”药黎一边嘟囔着,一边伸出袖长的手指,点燃火焰,“我只是...”药黎无奈的抬头看了看天,又向下望了望,“我只是突然觉得,要走到下面去应该会...挺累的。”
“走吧,小姐。”叶止招呼了一声,同样点燃了火焰,走在前面;药黎踌躇了一下,紧随其后。就在两个人走进地道的时候,那漆黑夜色中仅存的月光,也逐渐被乌云遮住了。
虽然走到下面去**很累,但是这石阶确实不算短。两个人走了许久,都是弯弯绕绕的走廊,就在药黎心生烦躁的时候,宽阔的场景展现在了药黎的面前。药黎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同样愕然的还有身边的叶止。
地下室颇为宽阔,上下落差很大,但最让人震惊的并不是这一点;不知道多少根排列整齐的铁棍,将地下室分成了几个部分,漆黑的铁棍传递着肃杀的气氛,让人联想起监狱;奇怪的是铁棍后面,看起来像是监狱的的地方,里面空无一人,却有恶臭的味道不断的传来;不只是臭味,空气中还有一些奇怪的味道。
“阿叶,这...”药黎说着,伸手掩住口鼻,另一只手抓住叶止的胳膊,言语之间竟然有些磕绊。
“小姐,”叶止的声音从身边传来,清亮的声音里面包含着少见的怒意,“你上前来看。”
药黎上前几步,被叶止的身体遮挡的视野重新恢复了。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叶止的声音里为什么全然都是怒意了:漆黑的铁笼后面并不是平地,而是深深的大坑;坑中随处可见已经变黑的血迹、肮脏的排泄物、脓水;坑中全是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人!
一股恶心反胃的感觉冲击着药黎的喉咙,让她忍不住干呕了起来;叶止一向平静的脸上也挂满了厌恶,紧皱的眉头里还包含着他的愤怒。眼前的景象可能只有地狱才能见到,一张张呆滞枯槁的面孔,一张张憔悴扭曲的面孔,眼睛空洞黢黑,全然已是亡者的黑瞳,他们的嘴唇蠕动着,却**一点声音发出,这该死的寂静让药黎和叶止后背发凉,寒毛直竖;他们似乎能看见地牢里的人们的背后,站着他们无声狂啸的灵魂。
药黎和叶止麻木的向里面走去,两侧的铁牢里面全是这样的景象,两个人的脚步声回荡在地牢中,除此之外再**其他的声音。
“这些人...”药黎轻轻的说道,“全都是乞丐?全都是之前传说殷氏收容的那些人?那些乞者、难民和穷苦的百姓?”
“从衣着来看...没错。应该是这样。”
一股怒火从药黎的身体中升腾起来,她尽力克制的声音中同样充满了怒意,“他...他们该死。阿叶,你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吗?”药黎颤抖的手指着铁笼的背后,“他在用他们做实验...他们在用他们做实验!他们在这些人的身上用药,用毒!”
药黎怒意正盛。安静的地牢中凭空传来那微弱苍老的呼唤声:“小友...药姑娘...”
药黎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身上的怒意突然之间全都消失殆尽了,她感到身体一片冰冷;此时此刻正在以微弱的声音呼唤着她的,正是在房间内彻夜**药方的霍达霍前辈。
“霍老前辈...”药黎**注意到,自己的声音已是沙哑一片。霍老前辈本来是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然而现在出现在自己眼前的霍前辈,已是大大的变了一个样子:整齐的发冠已经散了,灰白的头发披散在头顶;脸上挂满了血痕和淤青;更让人触目惊心的是,他苍老的皮肤,现在像水一样,不时的翻起一个水泡,爆裂出鲜血,下一个水泡又慢慢的鼓了起来——霍老前辈整个人像是浸泡在鲜血之中。
“霍前辈...这...”药黎觉得自己的舌头都不听使唤了,眼前的痛苦远比**来的可怕,那一个一个不紧不慢,逐渐翻起的血泡,简直就像是无止境的折磨。
“毒,是毒。”霍达苦笑着,只有脸上的表情,却**了苦笑的声音,“殷氏远非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光鲜,他们一直在背地里研究用毒。”霍老顿了一顿,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你们...怎么?”
“对了,”此时药黎也好似突然你反应过来一样,“霍前辈,之前被带走的其他炼药师呢?他们去哪了?”
“他们...哎,”霍达叹了一口气,言语里满是悲怆,他伸出颤抖的手指指了指铁牢的上空,“你们看...”
药黎和叶止顺着霍达手指的方向向上看去,那些本以为是黑压压的铁牢上空,竟然有无数的影子在晃动;药黎感到身边的叶止已经因为愤怒而有些颤抖了;她眯起眼睛努力看去,那铁牢上方黑压压的影子,竟然全是被吊在上面的人!之前的两位炼药师,那个火爆的汉子,和文弱的男人赫然也在其中,每个人都被包裹的像是昆虫的茧一样,死气沉沉的,全凭一个锁链被吊在半空。
药黎感觉自己的心也被提了起来,她看到那只消失的【寻香虫】围绕着上空一个茧不断的徘徊,无疑,这就是枯骨放了另一只【寻香虫】的炼药师的尸体——或者又不是尸体,隔得太远,这些人已经分不清生死。
“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赶快走,不知道殷氏的人什么时候又会回来!”霍达急道,喉咙里传来粗重的喘息声。
“枯骨前辈见势不妙,先行走了;他在其他炼药师的身上放了线索,我们一路追踪而来的。”药黎简要的解释道,“我们看到殷氏的大公子殷风刚刚出去,应该不会有这么快回来。先别说这个了,霍老前辈,我们怎么才能救你出去。”说话间,药黎也有些着急了,她双手抓住铁牢的铁杆,左右张望着,寻找是不是有什么可以逃出来的地方。
“没用的。”霍达摇了摇头,“这铁牢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制作的,和殷家人的气相呼应,外人属实难以打开。而且...”霍达抬起头,浑浊的眼神中已经**了意思生命的光,“我身上有殷氏的毒,我已经感到毒入五脏六腑,没得救了...”
“霍老前辈!”药黎急道,身为一个炼药师,治病救人,救死扶伤才是医者本分,绝望乃是炼药师的大忌;毕竟一个治病救人的角色,怎么能随随便便的就对生命失去希望呢?药黎的话才要说出口,但她看见霍达的眼神,却怎么也说不出了。那经过时间打磨的眼睛里,究竟蕴含了多少的情绪啊,那些被火伤折磨的痛苦的日子,那些广求名医的辛劳,那些对自己的**,对新的生机的欣喜,对生命逐渐流逝的绝望...自此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药黎都不敢正视他人的眼睛,她害怕从人的眼睛深处,看见那些饱受折磨的灵魂。
药黎一时间**了主意,陷入了沉默;她求助似的看向叶止,后者抓着铁杆的手青筋暴起,显然正在以巨力做着尝试;片刻之后,叶止无奈的向药黎轻轻摇了摇头。
霍达把这一切都看在心里,他深深觉得,眼前这个炼药师小姑娘着实有些神奇的地方,人们会不由得被她吸引。呵呵,一名*纪轻轻,就已经展现出非凡才华的女炼药师,更何况...霍达心里想着,开口对药黎说:“药小友,不必费心了。”药黎抬起头,看着霍老前辈;叶止也把头转了过来。
“我这一生,*岁不短,经历颇多,现在想想,就算命陨于此,虽然有些不太光彩,但好像,也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情。”霍达缓缓叹道,“虽然我这一生,炼药修为有限,但是还有一法,我以之为傲,就是这异火炼化之法,”霍达顿了一顿,“今天,我就把它传给你吧。”
药黎心头一惊,下意识的想要拒绝:“霍老前辈,这太贵重了...”
待到炼药术进阶到一定的程度,就开始对火焰有了要求,普通的火焰已经**办法满足炼药的需求了,这个时候就需要炼药师准备区别于普通火焰的火源——异火,那些天地奇火,兽火,灵火,等等。想要炼化它们绝非易事,稍有不慎,狂暴的异火就会把人烧成灰烬;也有很多炼药师因为不能炼化异火,因而炼药术止步不前;那些能够辅助炼化异火的丹药、功法,也是有价无市,是绝对的珍宝。
霍达摆了摆手,“人之将死,*事如尘。对我来说,这法门不过是我深受数十*火伤之痛的小小领悟,只意味着我**白白遭罪;但如果能够对别人有些帮助,才是我真正的欣慰。”霍达看着药黎,“你我有缘。事已至此,为了让我的心血不至失传,也就请你...不要拒绝。”
药黎张了张嘴,终究**说出什么。她忽然低下了头,单膝跪在了地上。
“晚辈药黎,承蒙前辈错爱,此番义不容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