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劫》 第十九章 凶器 免费试读
胡渊显然不认同觉远的解释,冷冷反驳:“照你这么说,莫非我儿是老死的不成?”
元睿调解道:“国有国法,此事依律应交由廷尉府处分,周廷尉向以守正不阿著称,一定会还胡兄一个清白的。且胡兄若地下有知的话,也一定希望能抓到真正的凶手为他偿命,胡府君你说是吗?”
元睿此话入情入理,胡渊无法反驳,只得答应。隔了一会想想又不放心道:“为防凶手或其同党逃跑,永宁寺所有和尚必须收监!”
元睿等正待反驳,觉远抢先一步答应下来:“就依胡府君所言!”随即走近元睿表达谢意,“殿下今日仗义执言,救下全寺上百条性命,他日必有福报!”
元睿倒不在意什么福报不福报的,反安慰觉远:“大师放心,周廷尉必会找出真凶,还永宁寺一个清白的。”
觉远点点头,回身对着胡修德的尸身轻声念起经来。
次日,耿通与元睿等带着万余兵马奉旨出征。经昨日永宁寺一闹,元睿等人均是心事重重,一路无言。正要出城,后面一骑飞奔追来,一个尖锐地声音高喊道:“长乐王殿下留步!”
原来是太后身边的太监毛庆余,带来太后口谕,命元睿暂缓出征,留京与廷尉周正之一起查明胡修德一案肇事真凶。听毛庆余宣罢太后旨意,耿宝笑道:“如此也好!我看殿下也放不下昨日之事,还不如亲自了结了此事后再与我们一起并肩杀敌,岂不快哉!”
耿宝此言说到点子上了,元睿的确甚是放心不下狱中的觉远等僧众,此刻太后留他调查此事可说正合他心意,只是可惜错过了一次战场历练的机会,满怀歉意朝着耿通抱拳施礼:“元睿此番未能与老将军同行,实为遗憾!还望老将军珍重!”
耿通回礼:“殿下放心,廉颇强饭、马援据鞍,老夫自问不输于廉马!”
元睿笑道:“这个自然,只是切记莫要贪杯。”
忆起那日醉酒后的丑态,耿通一张老脸顿时涨得通红,忙扯开话题告别元睿上路去了。
路上详细询问了毛庆余事情原委,元睿终于搞清来龙去脉。原来因最近胡敦连打败仗,致使朝廷兵力紧张。也不知谁给太后出了个主意,说大魏寺庙众多,且许多百姓出家并非由于大彻大悟一心向佛,而是单纯地为了逃避兵役徭役。值此多事之秋,若向诸寺征丁,一来可以解决兵员不足的问题,二来也可净化社会风气,实乃一举两得之良策。太后听后大悦,决定即刻便在洛阳试行,并把这任务交给了洛阳都尉胡修德。可是胡修德才去了第一家寺庙──永宁寺即遭遇挫折,试问又有哪个正常的和尚愿意去打仗杀人,冲突就这么爆发了。胡修德要进寺征丁,僧众们不让,推搡间胡修德莫名其妙地就死了,惹得胡渊要杀人烧寺,幸亏元睿及时制止并提议交由廷尉府处分才暂时化解了一场干戈。可死者身份特殊,廷尉周正之担心查到皇亲国戚而有诸多阻滞,便向太后建议朝廷派一个身份尊贵之人一起审理此案以显示朝廷一查至底的决心。既然难题是他元睿出的,太后索性便指定由他来协助查案了。
胡修德死因离奇,元睿急于了解案情进展,没回自己的府邸便直接去了廷尉府。小吏通报之后,周正之亲自出来迎接。人还未到跟前,元睿便听见一阵爽朗的笑声:“殿下莫要见怪,事关胡氏,下官身份低微,查案途中或不便之处,唯有请殿下出面了!”
元睿:“周公客气了,能与周公一同办案是本王的荣幸!”
周正之这才注意到元睿一身戎装:“殿下这是还未回府换装?”
元睿呵呵笑道:“周公见笑了,想着觉远大师他们尚含冤待雪,不觉着急了些。”
不想周正之一改刚刚轻松之态,正色道:“殿下此言差矣!我等办案之人首忌先入为主,目前来看永宁寺的师傅们的嫌疑仍是最大的,切不可被感情左右了判断。”随即发觉自己语气偏重,又歉然道,“一谈到案子,下官这爱较真的老毛病便又犯了,殿下莫怪。”
元睿忙道:“哪里哪里!本王感谢周公指点尚来不及,谈何怪罪?”
进入大堂,一张草席赫然映入眼帘,席上覆着白布。元睿上前掀开白布,与预想的一样下面躺着胡修德的尸身,只是没料到的是尸身上竟没有半片布遮羞。这胡修德生前也算是个呼风唤雨的主,胡作非为起来也常常将旁人气得怒火满腔,想不到一朝命丧,尸体却停在大堂任人摆弄,元睿不禁感慨万千。
这种场面周正之见得多了,看出元睿心思,上前宽慰道:“我们这么做也实属无奈,都是为了尽快还死者一个公道,殿下看开些吧!”
元睿没有接他的话:“周公可曾查到些线索?”
周正之皱眉:“说也奇怪,胡修德全身手下找不到一个刀伤或者淤伤,也并非中毒而亡,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就死了呢?永宁寺的诸僧又一口咬定毫不知情……”
“周公莫非已对大师们动刑?”元睿有些担心,打断了周正之的话。
周正之:“殿下放心!大师们虽然嫌疑最大,但毕竟凶手只有一个,下官是不会对诸位高僧大德们下手的。但也正因如此,殿下与下官查案的难度也增加了不少。”
元睿:“周公果然是正人君子,本王小人之心了。”
周正之:“殿下,我们二人就别再互相吹捧了,还是再找找这胡修德身上还有没有看漏之处吧!”
二人又来来回回将胡修德全身上下每一寸地方都看了个遍,仍是一无所获。苦思冥想之际,忽然衙役来报,门外有一群和尚正在闹事,周正之抛开思绪,朝元睿道:“殿下,咱们出去瞧瞧发生了何事!”
二人来至门口,只见守门的衙役被一群僧人团团围住,正极力地劝说:“诸位大师稍安勿躁,已经通报廷尉大人了,请再稍等片刻。”
见周正之与元睿二人出现,僧众们纷纷舍弃衙役,围住他们。为首一僧满脸横肉,两个眼睛如铜铃般瞪着二人:“你们谁是周正之?”
周正之完全不为所动,微笑道:“这位大师找周某有事?”
那和尚喝道:“笑什么笑!信不信佛爷我撕烂你的嘴,佛爷问你,为何抓走觉远大师他们?”
周正之:“永宁寺发生命案,照例需羁押相关人等,待案情告破后即可释放。”
和尚大怒:“你敢污蔑大师杀人!”抡起拳头便往周正之身上招呼。
这和尚说动手就动手,元睿不及细想,一把推开周正之。拳头落在元睿肩上,感觉骨头都要断裂似的,元睿咬牙忍痛道:“大师有话好好说,永宁寺的师傅们虽暂时失去自由,但这也是洗脱他们嫌疑的最好办法,请大师们相信朝廷,绝不会冤枉好人的!”
僧众们纷纷言道:“朝廷还让我们打仗呢!怎么相信?”
元睿:“朝廷此举确有不妥之处,现在不是已停止征丁了吗?周廷尉办案向来至公无私,若大师们无罪,一定会毫发无伤地释放的。”
那和尚闻言骂道:“你小子在消遣佛爷么?我们做和尚的本来就没毫发,你说毫发无伤,是什么意思?”
元睿真是哭笑不得,还没见过这么理解的。此时后面一个和尚认出元睿:“这不是长乐王殿下吗?”因元睿经常往来于洛阳各寺院之间,许多僧人或多或少地都见过他几次,细看之后越来越多和尚确认了他的身份,提醒为首那和尚:“了尘大师,确实是长乐王殿下!昨日若非殿下,永宁寺中大小僧侣只怕都已遭不测了。”
那叫了尘的和尚语气这才稍稍缓和:“即是长乐王殿下,那就好说了!敢问殿下何时放人?”还是坚持要放人。
了尘这个名字元睿听过,据说是定林寺主持法相的弟子,性情暴躁四处惹事生非,连法相本人也管不了他,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元睿耐心解释:“本王向诸位大师们保证,觉远大师他们在狱中一切安好,我们会尽快查明真相还大师们一个清白,望诸位体谅。”
了尘愤愤道:“那胡修德亵渎佛祖遭受天谴,还有什么好查的?”
周正之随口问道:“大师何出此言?”
了尘:“胡修德强迫出家人打仗杀生,佛祖自然要降罪于他,轻则眼睛看不见、耳朵听不见,重则当场毙命,这就叫因果报应!”
身后几个和尚连连附和:“就是就是!”
了尘话还未说完,周正之好似想起什么重要事情,回身便往府内跑,留下一脸错愕的元睿等人。好在因昨日之事众僧都比较相信元睿的话,在他的苦苦劝说下逐渐散去。了尘见最后只剩自己一人,也只好无奈离去。临走时一拳打掉了廷尉府门前石狮的一只耳朵,撂下狠话:“殿下最好说到做到,不然到时断的可不是这石狮了。”
了尘前脚刚离开,周正之后脚便兴冲冲地出来。见闹事僧人已尽数离去,忍不住赞叹道:“太后真没选错人,也只有殿下你才能如此完美**息今日的骚动。”
元睿谦虚道:“周公过奖了。对了,周公刚刚为何突然离去?”
周正之神秘地笑笑:“殿下随下官来看看便明白了。”
二人一前一后回到大堂,周正之随即示意元睿与他一起搬动胡修德的尸体。直至将尸体拖到堂外院子中,周正之才搬动他的头颅使其侧向左边,让阳光照进右耳耳道,对元睿道:“殿下请看。”
元睿凑近,胡修德耳中竟然有个东西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周正之看着惊讶地嘴都合不拢的元睿:“此物应该就是凶器了,刚才了尘和尚说佛祖降罪令人目不能视耳不能闻的话提醒了下官,于是赶紧过来查看,果然有所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