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庭风华》 第十八章、人祸猛于虎 免费试读
夏五姑低声问道：“你看出了什么？”
夏天霖凝重的回答道：“七寸银针号称针王，是所有银针中入体最深的。故而往往能探查出表面看不出的问题来。姑姑用的这根针王，上三寸银光依旧，中三寸略沾血色，都算是正常。最关键的是下一寸的这截褐黑，看着像是……中毒。”
夏五姑点头道：“你说得不错。丁姑娘是久病不愈，又添新伤。但是之前的脉案都没有提过有中毒迹象。连我之前号脉都没有察觉。直到用了针王才试出这么一点。这件事情远不是表面这么简单。”
夏天霖斟酌着道：“爷爷说，豪门权贵最是藏污纳垢之地，所以他老人家轻易不愿意往这些府第走动。今次，是侄儿让姑姑为难了。”
夏五姑摆手道：“你不过是承安远王世子所请。而我愿意来也有一点私心。这位丁姑娘的母亲，就是已故老侯爷的三小姐，闺名叫做瑛玉的，与我还有一点香火之情。当年我十三四岁年纪，被皇后娘娘选作德莹公主的玩伴，在宫中待过一段日子。而南阳侯三小姐楚瑛玉亦在其中，我因年纪小，常常想家，自己偷偷躲起来哭，多亏瑛玉姐姐发现，经常来陪我说话，在生活上也十分照顾。与瑛玉姐姐虽然交往不深，却令我终身难忘。后来德莹公主远嫁，我们这些玩伴各自归家。瑛玉姐姐不久也嫁去了江南，彼此便断了信息。后来我听说瑛玉姐姐因为怀念亡夫忧虑成疾，本想找机会去江南看看她，也许可以尽一尽绵薄之力。可惜我还没有来得及去江南，甄家二公子便……我守了望门寡，想出门是千难万难了……”
夏天霖不知道原来姑姑与丁姑娘还有这么一段渊源，难怪为了素未蒙面的丁姑娘，姑姑愿意耗费心力施展天九针了。夏天霖想了想，这才小声问道：“姑姑，那眼下怎么办？”
夏五姑也有些为难，她虽很想帮故人之女，却又深知一旦卷入这豪门权贵的阴损事中间，是十分凶险的。她一个寡妇，不过是借了家族声名艰难苦守，抛头露面已是不应该，再搀和到这种事情里头去，是否太不明智了？
夏天霖盯着银针褐黑的针头，想了想道：“医者父母心，姑姑既然已经查出了丁姑娘中毒，总不能袖手旁观。天霖年轻识浅，看不出这毒的来历。姑姑您看……”
夏五姑微微摇头道：“不是你眼力差，识毒辨毒解毒本就比施毒更加困难。凭这针王上头一点痕迹，我要弄清楚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况且，南阳侯府是什么人家，我想暗中行事也不能够……”
夏天霖也知道姑姑为难，不过想起挚友赵行简对丁姑娘的切切关心，夏天霖还是想争取一下，便道：“不管怎样，还请姑姑尽力而为。若是没有姑姑帮忙，可怜的丁姑娘恐怕……”
夏五姑叹息道：“本来我这次施展天九针，丁姑娘有一半生机，可是从这根针王看来，丁姑娘所中之毒不仅十分隐秘，而且已经深入肺腑，恐怕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这种身体状况下，要让丁姑娘恢复如初，恐怕就是爹爹出手也办不到。除非华佗再世，扁鹊重生，不然丁姑娘只怕一辈子都……”
姑侄二人都没有说下去，作为医者，他们都知道这个世界上有许多不治之症。遇到这样的病症，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可是这个世界上天灾不及人祸十分之一，丁姑娘若不是中了这么深的毒，凭借夏五姑的医术，或许可以痊愈。但是此时，再高明的医生也只能无奈叹息一声了。
楚婉华打发了丫鬟玉荷前去给母亲报信，却好一会儿不见母亲过来。她安不下心，忙自己起身去侯府正院里看看。刚到南阳侯夫妻居住的正院门口，便见到一大队奴才都站在院门外头，一个个缩头缩尾的。
见到二小姐来了，玉荷忙过来回话，原来玉荷到了正院却有门难入。里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侯夫人将所有奴才都赶了出来。婉华听了忙往院里头闯。虽然有侯夫人的严令，但是奴才们也不敢阻拦二小姐，只得由得婉华进去了。
婉华刚到门口，便听到屋里传来母亲带着哭声的呜咽：“侯爷倒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今儿支一千两，明儿添八百两，左右用不过三两个月，便又没了。家里又没有摇钱树，我到哪里给侯爷变银子去？”
南阳侯楚熙章恼怒道：“我用我的的俸禄，你哭丧似的干什么？我堂堂南阳侯，用这么点银子还值得大呼小叫？你也不出门看看，哪家勋贵手面比我低？我可丢不起这个人。你要是再聒噪，我便再不回这院子了！”
侯夫人生怕丈夫又去了董姨娘那里，却又不甘心一再放让，只得诉苦道：“这银子是侯爷的俸禄不假，可是这么一大家子人，都要吃要穿，府里又没有别的什么进项，这叫我如何周应得开？还有，老四他们两口子想讨好三叔，侯爷还不知道？您怎么能答应给三叔办什么庆功宴？这得往里头搭多少银子？”
楚熙章闻言气不打一处来，拍案道：“你以为我想吗？可是娘也被老四两口子说动了。我们夫妻才因灵枫的事情惹得母亲生气，我哪里还好去顶撞老人家？都是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灵枫这么一个小丫头，你平日多上点心，何至于闹得又是病又是伤？娘指着我的鼻子说我是个狠心的舅舅，对不起死去的三妹！你但凡贤惠些，也不会让我在娘面前抬不起头。这件事我不管了，回头你自己去娘面前负荆请罪。”
侯夫人听了这话悲从中来，她苦心积虑为了这个家，在丈夫这里竟然落不着半点好，一句辛苦也欠奉，反倒是急急忙忙被推了出去领罪。
婉华在外头听得实在替母亲难过，忙推门进了屋子。
南阳侯夫妻没想到有人敢闯进来，正欲喝骂，见到是女儿，二人方才住了口。
婉华捻着帕子替母亲擦了眼泪，低声道：“母亲，女神医已经出来了。灵枫妹妹侥幸暂时无碍了，如今正在歇息。大伯娘请您快过去。”
侯夫人闻言不敢怠慢，忙取了些脂粉轻抹，遮盖住红眼泪痕，急匆匆的回汀沅小筑去了。
婉华并没有急于跟母亲走，反而是留下来，单独面对父亲。
楚熙章平日里也是疼爱女儿的，见婉华主动留下欲言又止，忙笑着道：“婉儿，有事跟爹爹说吗？”
婉华咬了咬嘴唇，跪倒道：“父亲，婉儿求父亲一件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