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天游》 十八节 哀筝 免费试读
丝乐声中,宫女翩翩起舞。
百官们不论真假,纷纷举杯共贺,殿中气氛一片喜庆。一会轮到京兆府尹许雅之举杯说词。
“许小五也修道了?”大明王看了他一眼,愕然询问:“修的还是太华派水系道法?”
许雅之灿然一笑:“禀大明王千岁,臣已修道一年有余,只是天资愚笨,进展缓慢。”
“太华道法讲究大道至简,循序渐进,以五行之说辨证一切,是天下最正宗的养生道法,只是化神境前不够犀利。”大明王目光如电:“你元阳未破,只要用心,仍有望晋阶化神。”
百官哈哈大笑,记住了两件事,一是太华派道法是最正宗的养生功法,二是许雅之是元阳之身。
“佩服,佩服,许大人至今仍是童子身,实是本朝诸位大人中一股清流。”刑部尚书田文林和许雅之在朝堂中素来不睦,立刻起哄:“听闻许大人精通音律,善于抚笛,能否为陛下和大明王吹奏一曲,以助雅兴。”
“许大人,来一曲!”
“许大人,来一曲。”百官纷纷附和,许雅之乃王侯之后,性情刚正不阿,平日从不结党营私,名声不错,百官对他印象都挺好。
吴元宗笑道:“朕也想听听许爱卿的笛艺。”
“臣遵旨。”
许雅之只得答应,片刻后,一缕笛声在寿仁殿中悠悠响起,宛如一只灵巧的燕子在殿间翩翩起舞。
一曲终了时。
吴元宗龙颜大悦,赞道:“好曲,好曲,这是《梅花三弄》,许爱卿还有其他绝艺否?”
许雅之道:“臣除了抚笛,还略通筝艺。”
“许爱卿,快奏一曲与众爱卿同乐。”
许雅之道:“臣遵旨。”
铮......一片筝声在殿中铿锵响起。
曲音清脆,似珠落玉盘,曲调时急时缓,如一叶扁舟掠过万千波浪,顺流而下,这是一首古夏王朝常见筝曲,百官均静心倾听,不知不觉中暗暗叩案呼应。
曲为心声!
许雅之初时只是奉命弹曲,片刻后渐渐心神合一,曲随心走。
大明王肤色黝黑,正炯炯望来。
许雅之心中蓦然一酸,暗念大明王一生忠心为国,镇守金门关数十年,日日在西北苦寒之地风吹日晒,巡查边界......
铮!铮!铮!
筝音倏地一变,**杀伐之声四起,仿如一抹春风瞬间飞至金门关外,那里黄沙万里,高山雪地,将士们正在餐风饮雪。
铮......筝声如天籁之音在殿中继续飘荡,曲调枯涩哀伤。
如老僧立在屋檐下,望着连绵秋雨哀求。
似一名妇人,在道边相送征夫泪别。
又象一名诤臣,忧心朝政,夜不成寐,伏案疾书。
许雅之的好友,三皇子奕王不禁抚案吟唱:“为君既不易,为臣良独难,忠信事不显,事有见疑患......”
百官一瞬间听明。
筝曲是古夏王朝一首古老曲子,内有一个典故。
故事说古代一名大将军功高震主,最后君臣生疑,大将军于是主动辞退军权,归隐乡里,行为与大明王颇似,乐者以筝曲劝君臣和睦,重归于好。
筝声铿锵如泣,官员有人一时泪目,有官员望向天子吴元宗,有官员望向大明王,有官员望向太子吴知民,他们不希望古夏王朝有任何变动,他们希望大明王可以继续为王朝遮风挡雨。
只见吴知民双眸微闭,嘴角似笑非笑,正击案附和,仿佛已然陶醉筝曲中。
嗡!
一股恐怖力量在寿仁殿内弥漫,浩瀚如海,这是一股渺渺天威,令人心生膜拜之感。
百官一时瑟瑟,吴知民嘴角一跳,五指微不可察的一攒拳,连吴元宗也变了颜色。
只见大明王站起来,身上金光一敛,殿中的恐怖力量立刻消失,百官身上压力尽去,都凝目望去。
“小五你筝弹的好,人也好!”大明王眸中泪花一闪:“本王早已问天大圆满境,但人界俗愿一直未了,从明日起闭关参悟,通天飞升。”
他抬首向吴元宗说道:“多谢皇兄数十年信任,但求来日在灵界相见!”
吴元宗笑道:“朕以古稀之年修仙长生,恐是晚了些,虽服下长生门数粒仙丹,只怕也活不了几年。”
......
大明王和天子吴元宗几句话,便为今天宴席定了调儿,事情再无更改。
古夏朝廷的天,先变了,太子吴知民以后是真正的天!
殿中百官心中盘算啪啪狂响,开始计划如何找门路,成为太子亲信,求他庇佑。
许雅之放下古筝,微微四顾,暗道为了古夏王朝安危,我尽力于此,太子殿下若因此怪我责我,许某问心无愧。
一个时辰后。
寿仁殿散宴,百官都自动远离许雅之,仿佛躲避一个瘟神,只有三皇子奕王追上许雅之,两人一路默默走着。
“小五,殿中帝前弹奏哀筝曲,替皇叔表述不公,你有意如此?”
“恩,大明王千岁执掌兵权数十年,若有异心,只在一念间。”许雅之叹了一口气:“太子哥励精图治的想法极好,但朝中百官懒政日久,这药下的太猛,太急,怕是不成。”
“太子哥认为皇叔贪恋兵权,不料皇叔一心问道,巴不得将兵权全部交出。”奕王温和一笑:“今天皇叔自动交出兵权,太子哥放心了,可以睡安稳觉了。”
许雅之没有接话,低头默默走着。
“太子哥做了数十年太子,天天如履薄冰,在百官面前为君,在父皇面前为臣,在皇叔面前却非君非臣。”奕王道:“仔细想来,他也没错。”
“事缓则圆,为何不缓缓变之?”许雅之摇摇头:“大明王千岁对本朝仍有牵挂,不然不会落泪,太子哥若肯搀留,只是一句话的事儿。”
“人生许多事儿有时就差在一句话上。”奕王一声轻叹:“我们还是想想自己吧。”
许雅之心一颤:“太子哥会报复?”
“不知道。”奕王忽然说:“哀筝曲肯定惹太子哥生气,只有离开洛都,让他眼不见,心不烦,才能两相平安。”
“去那?”
“心怀天下,四海皆是王土。”
“吴知书,你能不能跟我说一句实话?”
“小五,你懂什么叫有无嘛?无中生有,其实本王也没想好啊,哈哈......”
翌日。
许雅之刚来到京兆府,堂门口白影晃动,抬头一看,登时喜出往外。
“苏子昂,你怎么来了?”
“末将参见许大人。”苏子昂一袭白袍,目蕴烟水:“在太华山修道久了,常常挂念许大人和苏子青,便来看看你们。”
“来后堂述话。”许雅之一提紫袍,奔进后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