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见》 第五章 好转 免费试读
闹钟一响，程煜就坐起了身，晃了晃脑袋，起床先去客房，道了句“阿野早上好”，然后把灯关上再去洗漱。这是多年的习惯了，就算意识还没完全清醒，也不影响他的动作。
洗漱完毕他给自己弄了个三文治，从冰箱拿出一瓶纯牛奶，依旧是对着客房吃早餐。
“阿野，吃早餐啦。”
无人回应。
程煜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心理要做这些动作，但是似乎这样做了，心里能好过一点……就会产生错觉，其实那天，他是成功把阿野从那里带走的……
程煜提前到了医院，先去病房观察阿野的情况，发现她今天的情况好了很多，可以离开ICU了。他叫来主任一起研究，最终得出结果，转去普通病房，但是仍然要仔细观察。
刚好，昨天请的护工能用上了。
程煜如是想。
所以阿野在睡梦中被转移到了普通病房，以至于醒来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死掉了。
这是哪里？？
阿野想转过头看看这个新地方，却发现脖子的固定工具还在。
嘶～
阿野动作大了，碰到了伤口让她低声地抽气。
还会痛，那应该没死。
阿野放下心，打算继续盯着天花板打发时间。这时一个40岁左右的女人出现在她的视野，脸上带着友善的笑容。
阿野不明所以，却也没有任何的表示。
“我姓茹，大家都叫我茹婶，是程医生请我来给你做护工的，如果你有什么要动的要做的事，可以跟我说……”自称茹婶的人说到这突然想起程煜特意嘱咐病人可能有沟通障碍，就马上改口了。
“或者给我打手势也行。我先帮你擦一下身子吧。”说完茹婶去洗手间接过热水，拉起床与床之间的帘子，熟练的帮阿野擦起了身子。
阿野没感觉有人帮自己擦身，她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程医生三个字上……等她回过神，发现茹婶已经擦好了，自己感觉也清爽了一点。
阿野想问她关于程煜的事情，但是尽管氧气罩已经摘去了，她也依旧做不来开口的动作。
罢了。
于是阿野继续面无表情的盯着天花板，一动不动的，如果不是胸口有轻微的起伏，估计会有人以为这是一具尸体。
阿野习惯性切断了所有感知，所以程煜来的时候，她没能第一时间发现。等她发现的时候，程煜已经坐在了床边，好整以暇的看着自己。
阿野不着痕迹的吸了口气，前两天强烈的情感波动如今已经做不来了，她的身体又自动恢复原来的状态。
“感觉好点了吗？”程煜其实坐了好一会了，可是床上的人一直没动静，他也没打扰。看到她看向自己，才出言询问。
阿野想点点头，但是这个动作没办法做，她也没所谓，动了动左手的食指，表示自己好多了。
程煜发现了她的小动作，点了点头。
“疼吗？”
程煜不知道为什么要问这一句，但是他也真的想多了解。
疼吗？疼啊……
阿野想像以前那样，偎在程煜的怀里任他给自己的伤口消毒涂药，却坚决不裹上纱布。等到他心疼的看向自己问自己疼不疼的时候，她就扁嘴狠狠地点头，于是她就会被抱紧，抱得很紧。
但是现在……
阿野知道他并没有认出自己，虽然有点难过，但是也不气馁，她坚信总有一天他会认出自己的！
阿野还是动了动手指，表示自己现在很疼。
是的，很疼。
程煜看到她的回应，说不出是什么感受突然堵在了胸口，像是难受，像是不安，像是心疼，也像是害怕。
阿野没等到程煜的下一句，也不着急，反正她什么都没有，空有时间了。
程哥哥怎么呆住了？是我吓到他了吗？
“疼的话，要不要给你打一针止痛剂？这样子你就感觉不到了。”
止痛剂？为什么？
阿野这么多年，行尸走肉的，都是靠着越来越感觉不到的疼痛证明自己还活着的。如果连这点疼痛都察觉不到，阿野觉得自己就是一个会走路会呼吸的死人而已。
阿野摇了摇手指表示不需要。
程煜看到倒是愣了愣，过了10秒才反应过来。
他见过一些病人，明明不是很需要止痛剂也能忍受的，但是鬼哭狼嚎拉着他非得打一针。这么一对比，眼前的人简直坚强到令人自愧不如。但就是因为这样，他发现自己心疼了。
他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用手指小心地帮她梳头发。
因为下意识的动作，阿野只能护住脑袋，所以脸上虽然还缠着绷带，但是头发却保住了。
阿野直接愣住了。皮肤传来的温度让她不自觉心跳加速，头发被一根根安顿好，让她产生了回到10年前的错觉。
有一次阿野被打完，她又跑了出去，但是因为腿受伤了，走起路来有点瘸，却不影响她的速度。
她跑到房子后面空地上，直接躺了上去。
闻到了清新的青草味，也闻到了熟悉的血腥味，但是她没动，就这样呼吸着，然后闭上了双眼。
阿野察觉到有人靠近，但是也没有打算睁开眼睛，反正也没有什么会更坏了，她什么都不在乎。
听见那人轻叹了口气，然后在自己旁边坐下。她觉得这人的声音有点耳熟，但是一时间没想起来。
其实阿野如果不是一直眼神冷冷的，然后全身上下写着生人勿近，她的长相还是很吸引人的。
长长的睫毛翘起来，配合着不需要用力都很好看的葡萄眼，再往下是挺拔的鼻子，然后是薄薄的典型的索吻唇，虽然长期被绷紧但是不影响它的观赏性。
而程煜，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她的脸上还没有任何伤痕，可能因为来了生人，微微开着的门，一双带点好奇又冷漠的眼睛直接印在了程煜的心上。
18岁的程煜，对10岁的阿野一见钟情。
“我带了药，帮你擦一下？”程煜惯常的温柔中带了心疼。
阿野稍微睁开了眼睛，看了一眼又闭上了。
这人，好像是叫程煜？
他来干什么……
程煜当阿野默认了，小心翼翼的抬起阿野的右手，先是涂上消毒水，然后又涂上了伤药，过程中一直咬紧牙关，像是受伤的是自己。
阿野中间瞥了他一眼，就完全放任他处理了。
哦，原来是帮我处理伤口的……他怎么知道自己受伤的？看到了？
看到了就看到了吧，反正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
程煜有点笨拙但是认真的把伤口都处理了一遍，才如释重负的呼出一口气。
“下次……下次如果再被打，你能逃走吗？”
阿野像是听到了什么震惊的东西，猛的坐了起来，一下子拉近了两个人的距离。本来程煜就坐在阿野身边，这下子两人直接面对面。
阿野打量了程煜许久，没发现这人幸灾乐祸，像是真的为自己担心，才把身上乍起的刺收了起来。
程煜任由她打量，感受到她突然的抗拒情绪，不知道自己哪句话刺中了她，正惴惴不安。
阿野苦笑的摇了摇头，又躺了下去。
“摇头是不会再被打还是不能逃走？他为什么要打你啊……他不是你的父亲吗？他……他怎么这么狠心啊……”
阿野依旧闭上眼睛，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程煜说的话，她已经听过很多了。
没人回应程煜也不觉得尴尬，他伸出手，轻轻摸了摸阿野的额头，没有得到拒绝，他胆子更大了一点，用手指小心的帮阿野梳理头发。那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实在是糟蹋了它的好发质。
很久没起风的午后突然带起了一阵微风，轻轻柔柔的吹着，拂过脸上的时候是舒服的。
阿野听到了小草因为风而摇晃相互碰到产生的细微响声，也听到了那人骨节分明的手指划过自己头发的声音，甚至听到了那人比自己略快的心跳……
真神奇……
程煜不厌其烦的梳着头发，内心是难得的平静。自从家里出事卖掉了房子车子搬到这里以后，他内心的烦躁就没停止过，但是现在却出奇的平静了下来。像是原来困扰自己的东西通通都不存在了。
阿野，阿野……
程煜细细咀嚼着这两个字，不知怎的越想越开心。
但是当他目光看到阿野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以后，他心沉了下来，目光也凝了起来。
阿野过的，很痛苦吧……
思及至此，一句话脱口而出，一个半成型的计划瞬间成型。
“阿野，那……那如果，我能带你走呢……你会跟我走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