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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你肯定跟我有过一样的感觉
（四十五）
我开始画一些延伸着的街道，还有一些纵横的经纬。我企图在这些无声的作品里找到我丢失的东西。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很久都没有再画我拿手的人物，我不知道对于周旋的内疚是不是还深深的影响着我，我不知道我对他到底产生了一种什么样微妙的感情，我总是想，如果他真的离开了部队，我可以尽量代替他，做些我能做的事情。
平日里我似乎还是一个爱沉默甚至少言寡语的人，不是说我丧失了绝对的幽默感，而是我比从前更坚强了些，更有韧性了。
其实我骨子全是没被开发出来的豪迈的热情，只不过我现在更懂得了让自己成熟而必然要去隐瞒的一些东西。
张连再三强调在新兵没有学好机上业务之前，不允许和老兵有任何接触。
其实张连是为了把我们保护起来，怕我们和老兵过早的接触会产生摩擦或者冲突。
老陈真的再没有给我写过字条，也没有和我说过话。
我们照常的学习训练打扫卫生刷厕所倒垃圾桶，我以为我就这样干好这些事情，只要学够的东西能够独立值勤，便能够相安无事的混到复原。
可没想到，事情发展的就是那么快。
一个让我措手不及的惊喜，明晃晃的掉了下来。
事情是这样的。
那是因为一个早饭后的垃圾桶。
正好那天是我做小值日，垃圾桶也是由我来处理，连队的垃圾桶有一米高，装满垃圾的时候会很重。即使垃圾桶有轮子，一个人承受也还是会觉得很吃力，所以一般我们都是两个人一起去倒。
也恰好那一天，大家都在忙。再一遍又一遍的确认过没有其他人能帮助我以后我一个人很费力的把垃圾桶拖到了垃圾站，然后又很费力的倒掉了。就在我要舒了一口气转身要走的时候一个白晃晃的东西突然顺着阳光邪恶的刺痛了我的眼睛，我厌恶的踢了一脚。
原来是半面镜子。
只不过镜子上写着0927∕5874∕7623等等这样的数字。
很明显，这是我们平时训练最常见的报底。不过不知道是谁无聊把它画到破裂的镜子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被它晃到了眼睛还是出于一种别的什么心态，我狠狠地踩了它几脚，等我看到镜子上的数字已经模糊的不像样了并且再照不清楚人了的时候我停了下来。
我都怀疑我当时的心里是不是变态，就好像发泄完了特过瘾一样我转身就走了。
走了有50几米却发现垃圾桶忘了带走，shit，没办法，我只得跑回去取。
垃圾站的老大爷可能被我离开后又突然的出现吓了一跳，我尴尬的笑了一下。走的时候我顺便又看了一眼那块镜子，可是，镜子不见了。
不见了？
我用眼神快速的扫过周围事物。
垃圾站、树、草丛和老大爷。
老大爷藏在背后的手捏着那半块镜子。
我更好奇了。为什么老大爷要见那块镜子，我摇摇头，表示可笑。虽然我不知道我刚才恶狠狠的踩一块不会反击的镜子的时候是不是比他更可笑。
（四十六）
很多年后的今天，我一直觉得当时的自己是个傻X，我想如果没有我当时的好奇后来的事情也都不会发生。
看到老大爷捏着的镜子我好奇的返了回去，至于为什么我要这么做，我也没有给出自己答案。
我说大爷，刚才这的那块镜子您看见了吗？
“没有。”
“大爷，那镜子对我来说很重要，您看见了就给我吧。”
“没有。”
“大爷，那您手里拿的是什么啊？”
其实我根本没有喜欢拿别人的尴尬当乐趣的习惯，可能只是太长时间没听听音乐讲讲笑话了，偶然看到一个和善的老人家只不过是想开个玩笑。
如果他说的是：“逗你玩”、“给你”或者嘿嘿一笑。其实我都会很附和的跟着哈哈哈然后事情就这么结束了。
可老大爷仍旧一口咬定：“什么都没有。”
我清晰的看得见镜子里反射出来的老大爷手指上粗糙的纹路，可是他却仍死死的咬定：“我什么也没看到。”
我觉得有些蹊跷了。
我猛地一伸手，老大爷却似乎早有防备的躲闪开了，我没准备攻击他我只是调动了一下他心理上防线，他反常的反应让我更想探寻一下真正的原因。
我一下子抓住他那只拿着镜子的手，我说大爷，给我吧。
不过男人毕竟是男人，大爷再是大爷了也是个男人。
他手指一弹扔了镜子手臂一反，使劲的扭住了我的胳膊上。我痛苦的喊了一声，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我照着那脏兮兮的手狠狠地就是一口。
－－－－－－本来想开个玩笑的，闹成这样。
与此同时胖班长的声音突然响起来:“你们在干什么！”
老大爷可能要跑，但我狠狠地咬着他一直没松口，我不知道我嘴里咸咸腥腥味道的到底是他平时拾垃圾的污秽还是血液的酸腥。也顾不了那么多，我死死的咬着。
他使劲一挣脱，我的门牙差点没报废。
说时迟那时快，胖班长一个箭步冲上去把大爷的手臂掰到了身后脚尖用力使劲一踢老大爷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我瞪圆了眼睛，我没想到胖班长看似臃肿的身材居然还有这样的身手。
后来听说胖班长当兵居然以前是跆拳道教练，家里世代是开武馆的，这世界就是这么神奇。
（四十七）
老大爷是什么人？
敌方间谍。以拾垃圾为掩人耳目的手段做了5年的情报输送工作，国家安全部门有他详细的资料，没想到老谋深算的他竟然栽到了我的手里。我自己都被自己吓了一跳。
哎呦那个时候得心情怎么说呢。
爽吧，不对。我也爽不起来因为我也不知道这意味着是个好事还是个坏事。
有点想故意假装低调的意思吧，也不是。其实我还是有那么点小虚荣想让全世界都知道这事哈哈。
所以吧，我也在别人问到我的时候先是“没什么”“就是看出点破绽”“其实我也没做什么”“应该的”之类的回答慢慢切换成“我也没什么贡献真的”“我没有那么伟大”“见义勇为”“挺身而出”之类我自己都觉得有点虚伪的话里面悄悄陶醉着。
那感觉真满足。
真的，你要是虚荣过，你觉得能体会到跟我一样飘飘欲仙的感觉。
再后来就是你们听着更惊喜的事儿了，全连都传言要有好运降临在我头上了。
果真张连找到我。
跟我说，恭喜啊，你要被提干了。
我一下子就清醒了，就跟你大热天里走着走着一盆凉水突然从你脑袋上面浇下来“哗”地一声。
整个人一下淋得像落汤鸡一样。
更可气的是你发现这是桶泔水，浑身都臭烘烘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