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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米泽暗暗担忧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也就是说,冷酷无情的岁月并没有将她亲爱的老同学的体形和相貌改变得令人难以辨认。但是因为荒井光夫不止一次地以他那修长挺拔的身材与和蔼可亲的面容出现在她对于大学校园生活的美好回忆中,所以眼前中等个头的丑陋的他还是让她微微地感到了惊讶。他蜡黄的容易激动的脸上除了鼻子以外,几乎没有一样器官是比较端正地安放在那里的,他深陷在稀疏的眉毛下面的一双鹰眼永远闪烁着犀利的警惕的目光。他们在靠窗的玻璃餐桌旁坐下来闲聊了几句他们共同熟识的同学和朋友,王米泽发现诚实可信和朴实淳厚的品质甚至青春的活力都并没有从他那苍老疲惫的身上消褪。于是她的心中重新唤起了一种对于兄长的近乎依赖的亲情,然后他们一起从透亮而清洁的海鲜馆里走出来,向游客熙攘海鸟翩跹的海滨走去。
在这里,在金黄的蜿蜒的沙滩上,在习习的海风暖烘烘地吹拂着的地方,一棵棵拔地而起的椰树以各种优美的姿势倾向辽阔浩瀚的大海。这里的女人们都穿着各式各样的美妙的比基尼游泳衣,男人们则将他们块垒不平的胸肌大胆地裸露出来,孩子们挽着救生圈在附近浅浅的蔚蓝色的海水里浮沉嬉闹着。几个勇敢的小伙子紧紧地拽着他们踩在脚下的冲浪板的锁链,象海鸥一样在不远的海面上跳跃翱翔着,吸引了许多叹赏的热切的目光。在近处的沙滩上,有的人在撑开的宽大的遮阳伞里闭目养神或读书看报,有的人捧起绵软的细沙玩耍着活埋躯体的游戏。一个刚刚从海水里走出来的湿淋淋的金发女郎,好奇而困惑地打量着他们这对西装革履在海滩漫步的东方人。
王米泽脱下鞋袜,很自然很亲密地牵起光夫的手来,颤悠悠地向水边走去,脚下的新鲜奇妙的感觉使她忍不住惊喜的声声叹息。而荒井光夫直到这时才明白,岁月的潮水并没有带走他心中最初的激情,他奇怪王米泽居然感觉不到自己手指的炙热滚烫。现在当她和他这样肌肤相亲的时候,他几乎不敢相信是真实的。然而她的盈盈笑脸以及她整个的绰约风姿却象无处不在的阳光一样晃得他睁不开眼睛,他俯下身去捡拾着那些有着奇妙花纹的贝克和海螺时,仍然能够看到她的存在并感受到她的温暖。后来米泽带领着他向远离人群的高耸在那里的海崖峭壁轻快地跑去,他感觉得自己象飞扬在她身后的一只轻盈的大风筝。他的心潮像海水一样汹涌澎湃,积聚着全部的力量不断地冲击着这些黝黑坚固的岩石,激起的浪花飞沫向四面八方溅开来……
“要不要对她说出来呢?”他凝望着米泽猫着腰在石头的罅隙里敏捷地捕捉着海蟹的身影,反复地痛苦地想着。“我爱她,这是真的!这么真切,这么热烈……为什么要对她隐瞒呢?……啊,不,这根本是一种非常无望的感情,过去在我看来是这样,现在看来更加无望了!”他又盯住她那坦然自若而热情率真的脸孔,“而且只会使她陷入尴尬的境地……可是我今天还不对她说出来,以后恐怕就没有机会了,我剩余的日子已经不多……”于是他暗暗地鼓励着自己拿出平生最大的勇气来,但是举着一只张牙舞爪的螃蟹的王米泽的眉飞色舞欢呼雀跃一下子打消了他心中挣扎翻腾的欲念。
王米泽背着装满海货的小竹篓姗姗地走在绵软细腻的沙滩上,从繁重的家务中逃脱出来的她终于获得了轻松愉快和满足的感觉。活泼的海浪一下一下地舔着她的脚脖,她的短裙早已被潮水沾染***他们并肩携手地默默无言地走了一段路,已经望得见适才欢腾喧闹的人群了,于是她沉思地微笑着说:“荒井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使得你做出这样的决定呢?如果你能将你突然对海樱提出分手的真正原因告诉我,我可以我的人格担保不对其他的任何人说出来,而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愿意信赖我吗?”
荒井光夫蓦然止住脚步,惊异地望着这双含笑的坦诚坚定的眼睛。王米泽的话使他突然想起黎海樱来,并且感觉到自己对于她的表姐的旧情复发是有罪的。于是幸福的甜蜜的微笑从他的脸上消逝了,松弛下垂的肌肉因为内心剧烈的疼痛而可怕地抽搐起来。滞缓而有力地抽回手,他说:“当然。如果我对你有过丝毫的不信任,我是情愿将自己的舌头割掉的。泽子,”他叫着她的日本名字,“你知道,人们对于爱情的诠释都是不尽相同的。有的人以为爱情只是勇往直前地去得到,去占有,而我,”他艰涩地咽一口唾沫,“如果我意识到只有我的离开才可以带给她毕生的真正的幸福,我是会毫不犹豫地离开的。现在我可以坦白的告诉你,海樱虽然不是我的初恋——我的意思是说,她不是我首先爱上的人——当我爱上她并且决定娶她为妻的时候,却常常激动得泪流满面……但是在公司一年一度例行的身体检查过后,医生的绝症诊断书却使我最终不得不选择放弃。我相信我们现在的痛苦只是暂时的,海樱还会遇到比我更优秀的男人……”
王米泽身心震撼地望着他,吃惊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她感觉得光夫微微张开双臂来,似乎想要拥抱她,但不知为什么,他却有些不自然地搓着手掌,叹息地说:“泽子,现在看到你,真是莫大的荣幸啊!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你了!其实我早就想回东京去看望你们,但是一直抽不出时间来,因为我实在太忙了!”他迈开脚步,开始款款地向前走去。“啊,大家现在都忙了,连彼此真诚地关怀一下,也要抽个空,这也许就是我们共同的悲哀吧!蒲和,他应该还是老样子吧?我们的那班同学里,他算是混得最出色最得意的。泽子,这么多年来,他对你好吗?”
“还好。“米泽随口回答说,心思全不在自己的丈夫身上。
“其实他对你的爱是毋庸质疑的,而且他似乎天生就懂得如何将自己的爱心施予别人,他可真是个好人啊!至少比我好。泽子,当初你选择他是完全正确的,这一点从我在海鲜馆里看到你的那一瞬间,就已经由你健康红润的脸色看出来。看到你们这样幸福美满,我多么高兴啊!“他如释重负地叹了一口气,微微蹙起眉头来:“当年我悄悄离开你们的时候——噢,泽子,虽然你直到现在也没有说一句责备我无礼的话,我却仍然不得不对你表示歉意——那时候我就在默默地为你们祈祷,祝福,也为我自己……”
王米泽忽然急切地打断他刚刚开始的回忆说:“荒井君,你为什么不到别家医院去复查一次呢?”她由他那陡然之间变得明亮起来的眼睛,猜测到他并不曾那样做过,于是她更加大胆地说下去:“医学检验的失误是有时很难避免的呀!如果仅仅因为一次错误的体检而葬送自己终生的幸福,那不是太可惜,也太可悲了吗?其实,那真可怕啊!如果你是一个对自己和我们大家都负责的人,就应该去尝试一下这种可能性。”
荒井光夫沉痛绝望的心里,象在千疮百孔的破屋子里点灯的人,忽然出其不意地摸到一根火柴,现在他必须在风雨飘摇的黑暗里,小心翼翼地将它划出一根火焰来,并且呵护着着星星之火,让它照亮周围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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