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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君偃新组建的这一支精锐,其实说白了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为什么这么说呢?
虽然这陷阵营的三百名战士都是千里挑一的高手,个个都能以一当十,勇猛无匹,但是这三百人全是各地的游侠和军中强兵临时编练而成的可以说是仓促成兵。人数又少,放在数十万兵马纵横驰骋的战场上,实在是就跟一朵浪花一样,影响不了什么大局。
可是戴偃很看重这支奇兵,这支精锐,从他将其命名为“陷阵营”就可以看出来了,宋君偃的野心不小。
“陷阵营,顾名思义,便是冲锋陷阵的锐士营!在你们之中,有军中的精锐,有锄强扶弱的游侠,有曾经犯下命案的江洋大盗!三教九流,鱼龙混杂!但是,从现在开始,你们什么都不是!你们就是陷阵营中的一员!你们将成为寡人在战场上冲锋陷阵的尖刀!你们将用手中的矛,手中的戟,横扫挡在寡人以及宋国面前的所有的敌人!”
宋君偃高高在上地站在高台上,挥舞着手臂,霸气凛然地道:“寡人赋予你们的这个‘陷阵营’之名,必将随着你们的勇武,而载入史册,而名动华夏!诸君已经编练了半月有余,别的技巧不娴熟,但是相互配合,冲锋陷阵的战术想必已经极为精通了吧?”
看着这一张张或者热忱,或者冷酷的脸孔,戴偃高声道:“寡人在这里承诺你们!上了战场,只要你们不怯战畏敌,敢于冲锋在前!战后生死不论,一律赐予良田五顷,侍婢两名,刀币百枚,绸缎十匹,宅邸一座!活下来的人可以获得这些奖励,战死的人他的后人也可以继承这些奖励!没有后人予其亲戚也无伤大雅!”
听到这话,整个校场都沸腾了。
“君上万岁!大宋万岁!”
“万胜!万胜!”
这一刻,无论是出于爱国豪情的游侠,还是忠于职守的锐士,或者是被迫成为陷阵营的一员的盗贼,得知了宋君偃给出的奖励,都不约而同地高举手上的矛戟,心潮澎湃地高呼起来。
“士气可用啊。”在一侧旁观的干婉如此感慨道。
利益,从来都是世人所追求的。这个世界上原本就没有什么无视利益,视金钱如粪土的人,即便是有,那也是世外高人,不过,就算是世外高人,能做到的也只是淡泊名利而已,其实心里还是很在乎名利的。
在利益的驱使下,戴偃相信,就算他此时此刻让这些陷阵营的将士冲击齐人的十万大军的阵型,恐怕他们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的。
接下来,戴偃带着干婉坐在高台上,命令陷阵营的主官任嚣,操练可以开始了。这半个月以来的成果,戴偃这个做国君的自然要眼见为实了,毕竟在战场上统率这支奇兵的,可是他戴偃啊……
“杀!”校场上顿时喊杀声冲天而起,三百人组成的圆形方阵,手持矛戟,将任嚣这个主官围在中间,接近对面的成群的稻草人的时候,任嚣厉喝了一声,“变阵!”
三百名陷阵营的士卒顿时分散开来,整齐划一高举着长矛,人群形成了一个三角的锥形阵。
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原本在陷阵营眼前的一片稻草人全都被长矛击碎,然后被践踏而过。
“彩!~”在戴偃四周的将官都不由得拍手叫好起来了。
戴偃却摇了摇头道:“还不够!子烈!”
“臣在。”子烈站出来应道。
“寡人命你派出一千人马对战陷阵营,使用训练用的棍棒,伤亡不论!”
“唯!”
受命的子烈立即召集了一千名士卒,以整齐的军容面对着骑在高头大马上的陷阵营将士。
“冲击!”随着任嚣厉喝了一声,三百陷阵营战士顿时如离弦之箭一般,飞快的纵马驰骋,以风驰电掣的速度突击到对面的**面前
**在前排的士卒举起盾牌,有条不紊地单膝跪地,动作整齐划一,如行云流水,然后一队弓箭手横切上来,张弓搭箭,瞬间一根根没有箭头的箭犹如蝗虫一般激射而出。
但是陷阵营的突击速度很快,而且在箭射来的时候纷纷举起了马鞍旁边挂着的小圆盾,挡了一波伤害,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在不到半个时辰之内,一千名**便全部倒下了。
校场上赫然站着二百个陷阵营的锐士。
“大善!”戴偃也不由得赞扬了。
这还是打倒了的,凭着棍棒打倒的若是在战场上厮杀的话,陷阵营的将士一定可以更快地解决这场战斗的。
三日后。
古老的商丘城此时此刻被一大片紫色的“海洋”包围着。齐将高唐奉王命,统率大军十万进击宋国,势如破竹,几番大战,又分兵守城,抵达商丘城下的兵力亦有七万五千人。
戴偃不顾群臣的劝阻,执意上了城头,放眼望去,满目都是齐人的兵将。
“齐”字的大旗高高地飘扬着,迎风猎猎,这头来自东方的巨兽正在向着殷商遗民张牙舞爪着,在黑压压的一片人头之下,所有的宋人似乎都能感觉得到大地在战栗。
“齐人之军势,何其之壮哉!”即便是自己的敌人,宋君偃也不由得出声赞叹了一句。
旁边跟着的干梁老将军点了点头,说道:“齐国,地大物博,而齐人骁勇,天下皆知。当世之华夏,能在军力上与齐人抗衡了,也只有秦楚两国了。”
戴偃叹道:“秦人剽悍,楚人勇猛,齐人骁勇,燕人雄壮,就连三晋亦是多慷慨悲歌之士,但是我们宋国呢?宋人又有什么品质?”
“这……”干梁有些答不出来了。
“强健!没错,我们宋人就需要一种强健的品质!什么剽悍勇武都是虚的,能逞一时之强,却无法长久!”宋君偃淡淡的道,“古语云,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顽强的斗志,不息的雄心,这才是我们宋国人所需要的品质呀。”
“君上说的是德行吗?”
“是也不是。”
戴偃有些答不出来,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在这些忠于自己的大臣面前装逼。
战国时期,阴阳家学说甚盛,各大战国的旗帜颜色与服饰主色都是极有讲究,有据而定的。讲究的依据就是该国的天赋德命。
阴阳家认为,任何一个王朝和邦国,都有一种上天赋予的德性,这种德性用五行来表示,就是金木水火土五种德性。
这个国家与王朝的为政特点,必须或必然的与它的德性相符合,它所崇尚的颜色即国色,也必须与它的德性相符合。
惟其如此,这个国家才能在上天佑护下安稳顺畅的运行。
从黄帝算起,黄帝政权是土德,就崇尚黄色,旗帜服饰皆为土黄。
夏王朝是木德,崇尚青色。
殷商王朝为金德,其兴起时有白银溢出大山的吉兆,是以崇尚白色。
周王朝为火德,先祖得赤乌之符,自然便崇尚红色。
当时天下对这种五德循环说无不认可,立政立国之初,便已经确定了自己的德性。七大战国更是无一例外。
魏国从晋国而出,自认承继了晋国正统,而晋国是王族诸侯,当然是周之火德,魏国便承继火德,旗帜服饰皆尚红色。
韩国也出于晋国,但为了表示自己有特立独行的德性,便推演出木德,旗帜服饰皆为绿色。赵国亦出于晋国,却推演出更加特殊的“火德为主,木德为辅,木助火性,火德愈烈”的火木德,旗帜也就变成了七分红色三分蓝色。
齐国较为微妙,论发端的姜齐,并非周室的王族诸侯。且春秋中期以前的天下诸侯,尚没有自立国德的僭越行为,所以姜齐仍然以天子德性为德性,旗帜服饰皆为红色。
即或称霸天下的齐桓公,也是尊王的,自然也是红色。但到了田齐时代,战国争雄,齐国既不能没有自己的天赋德性,又不能从传承的意义上接受火德,于是齐国推演出“火德为主,金德为辅,金炼于火,王器恒久”的火金德,旗帜服饰变成了紫色。
其中惟有楚国是蛮夷自立而后被册封,很长时间里楚国是旗有五色而服饰皆杂,中原诸侯嘲笑楚国是“乱穿乱戴乱德性”。
进入战国,楚国便推演出“炎帝后裔,与黄帝同德”的土德,旗帜服饰变成了一色土黄。
不过最为特殊的还是燕国。
论本体,燕国是正宗的王族诸侯,承继火德顺理成章天下没有非议。然燕国久处幽燕六百年,对周室王族不断衰败的历史刻骨铭心,独立之心萌生已久。
燕国公族认为,先祖的火德已经衰败,作为王族旁支后裔的燕国若承继火德,这把火必然熄灭,要兴盛,须反其道而行之,于是推演出“燕临北海,天赋水德”,确定了燕国的水德。
燕国之水是烟波浩淼的蓝色大海,于是燕国的旗帜服饰就选定了蓝色。
在七大战国中,惟有秦国没有确定宣示自己的德性,但却是举国尚黑,令列国百般嘲笑,说秦国蛮荒之地不懂王化。秦国却是不理不睬,依旧黑色不改,在战国眼里成了一个乖戾怪诞充满神秘的西部邦国。
“君上,齐人这是要准备攻城了。”干梁遥遥地指着城楼下的齐军说道。
“寡人知道了。老将军,一切按计划进行,获水大营那边都安排好了吗?”
“请君上放心,一切已经准备妥当了。干骜此刻正在大营里整军备战!只待齐人士气一泄,便是我**发起反攻之时了。”
齐军已经摆开阵势,投石车、云梯、重弩、冲车已经排成一排,更要命的是,已经架好的高台上还有十几个将士正在奋力地击鼓,咚咚咚的沉闷的鼓声既给了齐军将士极大的鼓舞,激起了他们身上的热血,彻底沸腾了起来。这鼓声也带给了宋君偃以及守城的**将士极大的压力,剧烈的紧迫感让他们几乎感到窒息了。
戴偃作为国君,自然不可能待在城头上跟手底下的将士一起守城的。毕竟刀剑无眼,说不定一支冷箭什么时候射过来,到时候就闹大发了,这仗已经没得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