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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竟似遭了雷劈,她睁大眼不可置信!
是余恒风?
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他拉起,身后的脚步声与竹林星星点点火光越来越密,这才明白过来,刚刚若是起身,她已是网中之鱼……
在不大的山林里左转右转,诸宁安早已体力耗尽,速度慢了下来。
可手腕处被有力的握住,眼前高大的身影仿佛永远不知疲倦似的,将她带向不知何处的深处,四周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心里竟奇异的一点点平静起来,此刻终于有了获救的真实感。
她需要坚持,若是停下,会害的他一同被抓。
她咬咬牙,却见他俯身弯下,双手一扶,不动声色将她一下背起,迅速在城内穿梭了几条道,跑进一条漆黑的背街,这才放下。
猛地挨着地面,腿不争气软了,双手去撑也撑不住,双膝触地索性就瘫坐下来。
“受了伤?”
余恒风半蹲转过来,见她脸色发白,蹙起眉头问。
“没事,让我缓缓……缓缓就好。”她轻声喘气的答。
闻言,余恒风起身走到街头警惕的看向街尾。再回来,诸宁安脑袋靠在墙头,闭目喘息,显然是累极。
这晚惊心动魄,诸宁安浑身毫无力气,正闭目养息。
忽然脸上传来温热的触感,朦胧的睁开眼,也不知余恒风什么时候走到她面前,正眉头紧皱伸手触她的面颊。
她下意识也朝脸上摸去,指尖变黑顿时了然,弯嘴柔笑道:“别担心,脸上是画上去的,为了骗那辽人。”
她眸光澄亮,轻柔娇笑,柔光似水,余恒风墨眸定定地着,默不作声。
幽长僻静的街道,天的一角亮了起来。
“还能站起来么?”他问。
“我试试。”
大概是终于放松了,放松太过,或者剧烈之后更加疲惫,总之她反而更使不出力,腿上酸痛,只好左手扶墙,慢慢起身,费劲的支撑自己……
接着硬实的手臂揽住她,那手轻巧一提,终于站了起来。
腰腹一只大手正支撑着,力量之大让她难以忽视。
诸宁安一愣,不自觉的转去看,这才察觉他们二人贴的有多近。
他们的腰侧紧贴着,她的右手紧抓他背后的衣服,她仿佛被半拥在这高大的身躯里,那高大的身躯微微低着用手臂托住她,掌心一把罩住她半个腰腹,透过夏日微薄的衣物,敏锐的感觉到那掌中传来热意。
再一侧头,坚毅俊朗的侧脸就在眼前……
轰的一下脸上潮热起来,心狠狠的跳了下,右手不觉攥紧,手下就是健硕坚硬的的脊背,又仿佛烫了手。
慌乱之中忙推开他,又怕他察觉,不自然的垂眸道:“大哥,我……我自己走。”
她侧脸垂眸,密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快速走过余恒风,娇小的身子踉跄了几步,他忙出手相护,见她越走越顺,收回手,走在身侧。
“你,怎会赶来?”为转移注意,诸宁安故意问他。
“奉命找你。”余恒风回道。
原来,余恒风找到知州府,准备了一天,探好了逃脱的路,正欲当夜夜闯知州府,他藏匿进竹林,**夜深来临,他耐力好,知时机,正准备行动时却发现知州府内大乱,不知发生何事按兵不动,竟发现一些人潜进林子,就这样见到诸宁安一步一步走入猎网。
两人并肩走了不到一刻钟,清晨十分,城东已升起朝阳。
晋阳城内本该繁华的街道,被大辽占后有些萧索起来,街上的贩子并不多,却也有人。
“老板,麻烦先来一碗茶。”走了一阵,缓了过来,诸宁安坐在一早饭摊前叫茶。
余恒风当她渴了,便也不去管,叫来老板,让再上些吃食。
茶端来了,诸宁安扶杯倒上一碗,只喝了一口,却用手沾了沾茶水,直接朝那右脸的黑渍抹去,不一会整个脸便被涂满了黑,然后露出澄亮的眸问他:
“大哥,我脸上干净了么?”
如果是一般人,对着这一张浆糊般的脸定是要笑的,但余恒风只瞥了一眼,垂眸沉声:“没有。”
“还没干净?”诸宁安微微蹙眉。
记得不脱色的眉黛是可以用茶水可以洗下来,为什么这会儿不管用了?
也许是黑渍在她脸上时日太多,这么一想不再用手指,拿整个手背去擦,手背擦了许多遍,脸上黑渍勉强才被洗了下去。
嫩白的肌肤被蹭的红起来,余恒风放下茶杯,手指沾了沾茶水,对着诸宁安脸上剩余不多的黑记,轻轻的抹。
余恒风性子冷,手上却轻缓认真。
诸宁安忽然怔住,又想起刚刚在巷子里近在咫尺的俊脸……
气氛似乎有些变了。
“呦,两兄弟感情还真好。”老板拿着两笼包子与粥来笑道。
诸宁安微微不自然道:“大哥,吃饭。”垂下眼帘,有些不敢去看那认真的黑眸。
她垂眸看粥,余恒风收回手,把粥推向她:“喝吧。”
恩了声,二人埋头才吃了几口。
街道另一头纷纷杂杂的闹出了声儿。
街头一人敲锣打鼓的跑来,嘴边说着让人心惊的话:“齐军来了,晋阳被围了,要打起来了。”
这摊位的老板赶紧上前拉住喊叫的人问:“怎么回事?”
只见那人一把挣脱,急急道:“快跑吧,今日一早晋阳城就被大齐围了,估计,马上就要打起来了……”说完便跑开。
老板一听边收拾摊子,边朝余恒风二人赔礼。
眼前四处都是蜂拥逃窜的百姓。
余恒风神色一眯,顿时明白,昨晚的轻易逃脱,也许正因晋阳提前进入了备战状态,辽人无暇顾及他们。
可如果是齐军来了,来的会是谁?
诸宁安忽然想起昨日探听的消息,被一人撞了个踉跄。此时也顾不得了,大声道:
“大哥,这晋阳城内的辽军是辽国二皇子耶律齐,晋阳已征兵一万,此时对战咱们大齐,怕是场硬仗。”
她扯着余恒风的衣袖,与百姓一同朝城南奔去。
“等等。”余恒风反手拉住她,他站定不动,片刻拉她反朝城门走去。
被他拖着,挣脱不开急道:
“大哥,辽人在城内排兵布阵,若真是防守牢固,大辽人少一逃无妨,可大齐和百姓怕是死伤惨重,咱们此时去军营,破坏晋阳的军方后勤,若是晚了……”
“不可,跟我走。”
余恒风神情肃穆。
两军对战,后勤十分重要,只是后勤仍是他大齐提供,后勤粮草即便被毁,也并不能减少死伤,若是分出胜负,只能待一方体力耗尽……
大辽若是趁机而逃,攻打和防守的士兵可都是他大齐子民,这笔账不划算!
那如何破局?
余恒风神情一凛。
他在城内,辽人也城内,擒贼先擒王!
“你是有主意了?”诸宁安问他。
“我们先去城下,看看情况再做打算。”说完二人直奔城门。
晋阳城墙上。
“殿下,齐兵已破石岭关。距城门已不到二十里了。”侍卫穆拉跪在耶律齐身前。
耶律齐目色阴霾:“大齐怎会如此快,带兵的是谁?”
“回殿下,是萧江,萧大将军的儿子。”穆拉回他。
“齐军共多少人?”
“两万余。”
“让士兵撤回城内,准备防守。”说完耶律齐快步下城,随即吹了口哨,暗卫出现在面前:“现在挖了多深了,可见宝藏?”
“我们已把知州府周围挖地二十米,未见宝藏踪迹。”
耶律齐急道:“那四周呢,扩大再探。”
“是。”
耶律齐重回城墙上,眺望远方密密麻麻的军队,想不通大齐的军队为何来得如此之快。
城外高高竖起的旗杆上大大写着“萧”字,威风凛凛,立在浩浩荡荡的军队前,萧江骑着战马,远远望着晋阳城,挥手示意部队停下,就地扎营。
原来诸经衍把一部分兵力留在幽州,自己则悄悄返回遂城驻扎,如此萧江才能佯装带了两万兵马前往晋阳。
他们要打大辽一个措手不及!
扎营后,萧江找来萧山、萧进参谋,集聚账内商讨对策。
萧山站在萧江一侧报:“将军,据探子回报,晋阳城城外士兵皆撤回城内。”
“晋阳城的大辽人,有多少?”
“目前不知,石岭关时,所遇大多为骑兵,且都是大辽人,约20人左右。”
“那步兵呢?”
“步兵一千,都是城内百姓。”
萧江深思片刻,随即疑惑:“为何城内百姓投诚辽人?”
“辽人在晋阳城内征兵,一边强迫每家出一名男子,一边开仓放粮,威逼利诱,短短半月确是征集了近万人。”萧进回想起刚刚俘虏的话回他。
“噢?”
“将军也不必担忧,百姓被逼多半无奈,军心涣散,等咱们攻进去,他们就溃不成军了。”
“别说大话,那辽人不可小觑,况且我们面对的是大齐子民与大齐城池,晋阳城城高沟深,地势险要,易守难攻。”
萧江斥了萧山,边说边分析起来:“要将攻城损失将至最低,又要手刃辽人,难度不小。”
众人一听,神情凝重。
“今夜派人去城墙根,查看晋阳防守工事。”
“是。”萧山、萧进异口同声。
城内。
余恒风诸宁安躲在城角一片草地中,眼前来往的士兵正搬运石砖。
他眸光一凛,眉头紧锁:“他们修筑了瓮城。”
“瓮城?”
“就是城门前的曲墙。”余恒风目不斜视。
诸宁安朝城门前望去,一堵半圆形的曲墙把城门围住,周边还有木楼……
“这曲形围住城门的墙叫瓮城,若大齐破了城门,大量士兵将会涌近这小小的瓮城,瓮城周围设有设有箭楼、门闸、雉堞……这意味着士兵将被围困,全面暴露在大辽的陷阱中。”
他低沉着声语气凝重,又仿佛是自言自语:“这辽人,为何费如此大的功夫,非守住晋阳不可?”
诸宁安灵光一闪惊呼道:“为了宝藏!”见余恒风疑惑,她解释道:“那晚耶律齐提及,若寻到宝藏他们便撤。”
“什么宝藏?”
“不知道,辽人自述是与一个叫薛袁熙的做了交易……”
还未说完,余恒风打断她,语气沉闷森冷:“你说的是……薛袁熙?”
“对,是他。”
见他似乎知道,她侧头试探:“薛袁熙……是谁?”
余恒风转过头来,那双墨眸凝视着她一字一句的说:“他是,当朝宰相!”
诸宁安惊讶不已,当朝宰相与辽人做交易?为什么?
忽又想起那日耶律齐的话来,薛袁熙为了什么花!
难道说薛袁熙是在找长生花?
这边余恒风也陷入沉思,薛袁熙对他而言既熟悉又陌生。
薛袁熙是当年那件事发生后,除了诸经衍之外可疑的人,这次的事他被卷进来,是巧合还是意外?
若薛袁熙真与大辽有关,他们口中的宝藏,是徐家宝藏?
可徐家宝藏根本不在晋阳!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
余恒风说不清心中是诧异还是惊讶,薛袁熙找宝藏是意料之中,又仿佛是意料之外。
外人只知徐家的长生花,却极少有人知道还有宝藏,薛袁熙又是如何知晓?
会不会当年徐家丢失的半本手记,不在诸经衍那儿,而是被薛袁熙拿到了?
难道他对那半本手册在诸经衍那儿的判断竟是错的?
余恒风头脑转的飞快,他需要先想想,见四周松懈,拉着诸宁安的回到城墙安全之处躲避。正要商量二人去处,不料诸宁安竟先开了口:
“大哥,既然耶律齐是为了宝藏,我去找找,说不定能用此威胁他。”诸宁安满脑子都想印证自己的猜想。
诸宁安体力不足,既然宝藏不在晋阳,就让她去寻寻耶律齐究竟再找什么比跟着他安全,余恒风点点头,当下便同意了诸宁安想法。
二人约定未来几日在城角会和,**入夜,终于分开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