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氏女》 20.豆蔻梢头二月初(修) 免费试读
翌日卯时过半,萧瑾半倚在床上,身后靠着几个花纹精巧的软枕。李嬷嬷领着两个捧着食案的小婢子进来寝间,说道:“小姐,先吃些东西来垫垫肚子吧。”
见萧瑾点点头,李嬷嬷身后的一个小婢子走到床边跪下,萧瑾拿起案上的茶碗,微微在口中漱了漱,便又吐回到茶碗中,站在一旁候着的骊歌连忙递上手帕,萧瑾拿着轻轻擦了擦嘴。
不经意瞥到正要退下的小婢子,便笑着说道:“这是燕歌的那个堂妹吧,我记得是元月初四那天来的,是叫如意对吧?是个好名字,吉祥话说的也不错。”
如意立刻有些欢喜地抬眼看着萧瑾,“三小姐还记得婢子?!”说完,才反应过来这样不恭敬,瞬间便有些小心害怕地低下头。
见如意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萧瑾含笑说道:“不用这么小心谨慎的,好了,你退下吧,免得你看着我这个大怪物,吓得可怜兮兮的。”
如意朝萧瑾露出个讨好意图满满的笑容后,才缓缓退下了。
如意退下后,李嬷嬷便带着身后另一个小婢子走上来,那婢子也如如意般跪下捧着食案,李嬷嬷从食案上拿起碗人参乌鸡汤递给萧瑾,说道:“这可是滋补身子的好东西,炖了好些时候呢,姑娘快尝尝。”
萧瑾接过碗,喝了五六口,便说要快些梳妆打扮起来了,李嬷嬷虽觉得有些可惜又担忧萧瑾未能垫饱肚子,但到底没说什么。
燕歌领着几个小婢子为萧瑾拭脸穿衣,又扶着萧瑾坐到镜台前。
为萧瑾梳发挽头素来便是菱歌来做,她柔声地向萧瑾问道:“不知小姐今日要梳何发髻?”
“就梳乌蛮髻吧。”萧瑾看了看青黛捧着的妆匣,抬手指了指,她指的那是两支嵌蓝宝的鎏金步摇,步摇的流苏是由数十条细细的金链子所坠成的,戴上走动起来便会出现极清透灵动的响声,而那几块蓝宝颜色皆通透明亮,与萧瑾身上穿的这袭宝蓝色蹙金流云百福纹的襦裙甚是相匹。
“剩下的,就燕歌你来替我选了吧。”
燕歌脸上的笑容有些受宠若惊的意思,她福福身,语调微微上扬,“那小姐发髻前不若就再佩个嵌绿松石点翠额饰,发髻后头再插上两支蓝宝簪子,应也就差不多啦。”见萧瑾点头同意,燕歌更加兴奋起来,接着说道,“耳坠便选那对鎏金镶蓝宝的,手上就戴那个嵌白玉烧蓝鎏金镯,戒子……”
听燕歌越说越起劲,萧瑾轻声打断道:“好了,你这是要做什么啊,非得让我满身珠光宝气,就这样吧,已经足够了。”
燕歌有几分不好意思地垂下头。
“小姐,外头有些变天了,凉得很,奴婢便自作主张为您准备了条披风。”楚歌捧着条翡翠色缎子镶边桃红色披风走进来,朝着萧瑾盈盈一拜说道。
“楚歌今日倒是难得的贴心,是又有事要央求我了吗?”萧瑾边往手上戴嵌白玉的烧蓝鎏金镯边说道。
楚歌似撒娇般说道:“小姐这么就冤枉奴婢了,奴婢心里眼里全都满满是小姐您呢,您这样说,真是把奴婢的一片赤诚之心往地底下踩了呢。”
听楚歌这般,萧瑾好似被逗乐了般,从镜台上的小盒里拣出个指头大小的珍珠来,虽成色有些不好,但若拿出去卖,少说也得十来两银子,“既你这般委屈,那我这个做主子的自然也要有所表示,这珠子就当是你贴心为我拿来披风的赏赐了。”
楚歌笑嘻嘻地接过,说道:“咱家小姐就是大方大气,怨不得竟生得这般漂亮。”
萧瑾只笑笑,没再说话。
身后的菱歌已将首饰佩戴整齐,骊歌净了净手,朝萧瑾轻声说道:“婢子来为姑娘上妆吧。”萧瑾微微点头。
因萧瑾生得白皙,倒也省了傅粉的功夫,骊歌拿螺子黛在萧瑾那双远山眉上轻轻一扫,再往她的面颊上扑了点淡粉色的胭脂,唇上的口脂倒也未全部涂满,骊歌又拿了金箔做成的花钿贴到萧瑾额上,最后便是用胭脂在萧瑾嘴角两侧轻轻地各点了个小小的花靥。
萧瑾揽镜自照,想了想,便说道:“把那胭脂拿来。”她用手轻轻沾了点,往眼角微微勾勒出了点艳色。
净完手,再披上披风,萧瑾便带着楚歌与菱歌两个走出得安居往顺安院去了。
顺安院尚留着昨日萧琅与沈宜蓁成婚时的喜气。
萧瑾一进正堂,就见除了萧琅与沈宜蓁外长房的人都在这儿了,她对着萧崇与宁氏行礼请安,又似乎带着点羞涩地说道:“倒是我不好,竟晚来了,还请父亲、阿娘恕罪。”
宁氏一向受不了萧瑾有半点委屈,见她这般便说道:“瑾娘有什么晚来不晚来的,这时辰尚还早得很。”
“好了,世安你来的正合适,既人已经到齐了,就走吧。”萧崇坐在椅子上,依然如往常般平静冷淡。
一行人便坐着轿子往荣昌堂去了。
到了荣昌堂,萧三爷与萧四爷两房均在那了,又是一通寒暄说话。
等着萧老太爷与萧老太太刚刚进来走向,萧琅就半扶着沈宜蓁走进来了,两人动作神情间似乎浓情蜜意得很。
沈宜蓁身着件大红色织金妆花罗所制成的大袖衫,荣华富贵的凤穿牡丹纹正合乎她此时的身份,袖口坠着一圈小巧精致的福纹金坠子,里着颜色略浅些的品红石榴纹襦裙,披着玄色凤鸟纹披帛,惊鹄髻上戴着一整套镶红宝赤金头面,走动间,足上那双镶指头大小南珠的蜀锦绣花鞋若隐若现。
萧琅伴着沈宜蓁由萧老太爷始敬茶献礼直到萧琏与宋氏处,剩下的由萧琤始至萧毓皆是小辈,倒无需敬茶,只用送礼认识认识就可。
这么下来将将耗了近小半个时辰的功夫,不过对沈宜蓁来说,想来也是兴大于累的。
沈宜蓁虽性子有些矜傲,但到底通晓人情世故,萧琅自娶了她后,对她一直不错,让她心情自是安乐平缓,这种种原因之下,她嫁进来这一个月,在萧家上上下下算是名声不错,而在萧老太爷开祠堂将她记在族谱上后,沈宜蓁也勉强算是站稳了脚跟。
近几日,天是越发热了起来,书房里摆了两盆冰块,一旁还站着小婢子拿扇子将凉气吹向正坐在罗汉床上看书的萧瑾。
菱歌捧着放在冰水湃了后切成正好入口大小的西瓜走进来,通红颜色的西瓜放在晶莹剔透的琉璃盘中,看着极为诱人,旁边是也在冰水湃过了的桃子、李子,还有碗冰酪并放了冰块的荔枝膏。
萧瑾用勺子喝着荔枝膏,又用了点西瓜,再看看书,倒是惬意得很。
燕歌突然就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满头的汗,萧瑾有些不喜,但面上也没露出来,反而依然笑意盈盈地柔声问道:“这是怎么了?瞧你跑得慌慌张张的,和外头有什么脏东西在追你似的,这么满头大汗跑进这冰凉凉的屋子里,也不怕惹上风寒。”
燕歌勉强稳了稳气息说道:“小姐,不好了,大少爷身边的俞姨娘在花园不知怎么地撞到三少奶奶,现在俞姨娘与三少奶奶两人都昏过去了。”
“你说什么?!”萧瑾也不由被震住,她连声发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阿娘知道了吗?”
“婢子方才想去花园为小姐摘些桃花插在瓶里,就听见有几个花园打扫的小婢子在那嚼舌根说这事,听她们说夫人已去请了杏林馆的大夫医女们过来了。”
萧瑾不由有些心烦意乱起来,俞氏有孕还未满七个月,这别说孩子能不能保住了,就连俞氏自个儿想来都难以保全,而沈宜蓁也不知道是否伤到了哪。
不知为何,萧瑾忽然觉得这事有点不对,她记得宁氏曾给俞氏下过命令,让俞氏没有大事就不要出屋子了。
旁人下的命令可能还只是说说而已,但宁氏可不同,任俞氏再娇纵也不会敢想要违背宁氏的意思的,要知道俞氏刚进门的时候,想讨好宁氏,便在宁氏面前故意讽刺王氏,反被宁氏让她身边的张嬷嬷在一院婢子面前赏了整整十巴掌。
揉了揉头,吩咐身边的婢子们都注意着点俞氏和沈宜蓁两边的消息。
心不在焉地翻着手里的书,到了临近黄昏,总算是传来了消息。
俞氏用尽力气生下了萧瑿的次女,听说是勉强撑着见了萧瑿一面后才逝去的。
俞氏所生的那个女儿,被萧瑿取名为迎曦,身子十分孱弱,杏林馆的黄大夫一瞧,便告诉宁氏,萧迎曦这辈子不但要养尊处优地养着,还不能让她耗半点心神,不能见风,不能见日,总之就算长成后,也会是个风一吹就倒的。
沈宜蓁那边倒是好消息,沈宜蓁有孕了,算日子还是坐床喜,虽因冲撞有些脉象不稳,但到底孩子月份还小,只要好生养着,定也会平平安安的。
这一悲一喜之下,倒让东院的气氛有些怪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