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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李赶紧拍我的肩膀,小声对我说:“无论干啥都不能害怕,一害怕就露馅儿了,那晚上就等着死吧。”
我知道他这话有点恐吓的意思,但也明白这件事情的重要性。
我赶紧把那截红舌头粘在下嘴皮上,跟老李一黑一白,穿寿衣、戴高帽。
我扛着哭丧棒,老李把那截铁链子抖的哗啦啦的。
因为我们两个把自己画的鬼一样,说实话,我看到老李这身装束,明明知道他是个人,我都怵了,但还是强装镇定。
老李尖着嗓子叫道:“老白,阎王爷这次给的差不好办呐,勾二十个活人阴魂,外带抓两个厉鬼,可现在人间这么太平,这让咱兄弟两个上哪里去抓啊?”
我不得不佩服老李这本事。
他看着老实腼腆,但说起话来,真是演什么像什么,不去奥斯卡争个影帝当当,真是对不起他的演技。
于是,我也学着老李的劲头儿,骂道:“呸,刚才抓的那个厉鬼,已经被我一棒打死了。得了,现在差两只厉鬼,要不咱们晚上出去转转,抓两只回来?”
老李抱怨道:“要不说你个吊死鬼做什么鬼差呢,你说你下手这么重干啥?那一哭丧棒下去,老鬼的脑袋浆子都给打出来了,你就不该管这事儿。那些害人的厉鬼抓去阴间,自然有那十八层地狱的鬼卒们招呼着,上刀山、下油锅,扒皮抽骨,开膛破肚,你说你管那些事儿干啥呢?”
我点点头,对老李说:“老黑,我错了,来,咱兄弟走一个,这阳间的水酒还真是好喝,哈哈哈哈……”
我跟老李端起杯子,碰了下,然后就喝起酒来。
但这时,外面那种冷森森的感觉越来越重。
甚至我听见了昨晚那种嘶嘶嘶的气管炎声音。
我知道,那只老鬼来了。
老李朝我示意,那意思是刚才就来了,然后我对他眨了下眉毛,意思是咱们来点儿狠的。
我跟老李用肢体语言交流,然后老李问我:“老白,我记得你前几天抓了个青面獠牙鬼,咦,那货当时在阳间作祟那么凶,阎王爷咋判的?”
“秦广阎君把那只鬼打到大叫唤地狱去了,哎呦,老黑啊,我可跟你说,那地狱里头可黑着呢,第一层叫蒸骨小地狱,你知不知道?把抓来的獠牙鬼塞进蒸笼,鬼卒们点上火,我就在跟前看,眼见那蒸笼里的獠牙鬼不住叫唤,那惨叫声,连咱这当了几年鬼差的听见都害怕。”
“是啊,那最后咋弄的?”老李又问。
我朝门外瞥了一眼。
因为我总感觉门外头似乎有个什么东西正趴在门缝的位置,小心翼翼的竖着耳朵在听一样。
我对老李说:“那人在里头叫唤了半个时辰,最后笼屉一开,肉香四溢啊,活活蒸熟了。鬼卒们就把那只鬼的皮肉拿去下酒,骨头就喂狗了。”
“那你吃了吗?”
老李学着用尖厉的声音,怪叫道。
“呸,咱兄弟两个位列勾魂鬼使,咋能像那群鬼卒似的,吃那么没品位的东西?”
我嚷道。
然后这时,我坏心眼儿起来了。
因为我感觉屋子里那种阴冷的气,正在一点一点退却,这让我逐渐胆大了起来。
我对老李说:“兄弟,听说现在流行吃厉鬼老太太,那种厉鬼的眼珠子,能增加咱们法力,脑浆子吃了,能让咱们腿脚灵便,这是地府陆判官那天给我的偏方儿。”
“你说啥?”
老李十分配合的惊呼一声,双眼放光:“咱们勾了那么多老太太的魂,这个没听说过啊?”
我说:“那是!让你听说,那还叫秘方吗?我看以后要是再抓到那种老太太鬼魂,咱们自己享用了吧!你说咱们是清蒸还是红烧?”
“咱们干脆做成腊肉吧,带在身上,随时能吃。”
老李这一嗓子,吼的声音很大。
门外咣铛一声,我似乎听见一声慌张的喘息声。
然后那外头风刮的呼呼的,就好像有个得了重度气管炎的老太太,在拼命百米冲刺一样,脚步声转瞬间就没影了……
我的娘啊!
总算松了口气。
我这才放松下来,转头去看。
这一看我就乐了,老李脸上汗水滴答滴答的淌。
就连脸上涂的那些黑粉,都开始因为汗水的原因,妆容全花了。
现在他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大街上为老不尊,让人给泼了一脸墨汁。
我强忍着想给老李留点儿面子,可这时候实在是忍不住了。
老李跟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起哈哈哈的笑了。
老李说:“你看那鬼让咱们给吓的。”
我点点头,兴奋的把老李床底下存货都拿出来。
我们边吃边聊,一直整到凌晨三点。
期间隔壁宿舍吆喝了好几次睡觉,老李脸上挂着笑容,却根本不理。
一股劫后余生般的喜悦泛上脸颊,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老李这么开心的在笑。
这一夜过去。
当看到第二天升起的太阳的时候,我们不困,反而倍儿精神。
接下来几天,我也开始适应了,慢慢的对火葬场里的抵触也少了些。
过了几天,我们场长在场子里四处逛荡,看见我还笑着说:“小张,你是咱们场子里有史以来适应最快的,才不到十天就完全适应气氛,不害怕了。”
我笑了笑,脱下橡胶手套,打了饭,蹲下来跟几个伙计边吃边聊。
我们保安室那个保安队长叫孙兴,外号孙大胆。
他蹲下来,心有余悸的跟我们说:“好家伙,前天哥们儿险些把一条老命搭进去。”
孙大胆这么说,我们可就来了兴致。
这货可是个晚上抱着骨灰坛子都能睡着觉的主儿。
但看他心有余悸的模样,不像是装的,那他能碰上个啥事儿呢?
孙兴摘下帽子一扔,骂道:“倒他妈八辈子霉了,那天骑车差点被人给撞了,幸好我躲得快,不过开车那个司机最后惨点,撞上人家前头那辆大卡车,撞的那叫一个稀里哗啦。”
我说孙兴你这叫捡了一条命,应该哪天回去找到那辆大卡车,给车烧三根香再磕三个头,好好感谢感谢。
结果身边另一个伙计说:“得了吧,撞上卡车那货,你们知道是谁吗?上次场里那个死不瞑目的老太太知道吧?说来也奇怪,这家人回去刚把老太太骨灰给葬了,然后大儿子工地就塌了,直接破产。小女儿三十多岁,竟然在医院查出癌症。就撞他那个开车的,那是老太太的二儿子。孙大胆儿是没事,可那个老二车子撞的稀巴烂,现在听说两条腿要截肢呢!”
我问:“你咋知道的?”
那个伙计回:“屁,那家人跟我大舅很熟,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老太太辛辛苦苦把他们抚养大,这三个当儿女的竟然不管自己老娘,老太太最后被活活饿死,这死了能闭上眼吗?听说啊,那个灵堂上作错揖的小伙子,现在进了中心医院神经科,疯了!”
说完,伙计还拿了份今天的报纸给我。
那上面写着:殡仪馆再传诡谈,一疯三伤,疑烧尸不利致惨剧。
我的妈呀,这可真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啊!
同时,我也暗暗心惊,关于死人这些忌讳,宁可信其有,也别信其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