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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皇后便安排了人,到永宁宫来张罗舒望晴迁居的事。
舒望晴随身的物事并不太多,有暖蕊与冰翎两个捧着就尽够了。一行人由宫中的内侍与宫女簇拥着,沿着长长的御街,穿过小半个皇城,来到皇城西北角。
舒望晴在一座气势辉煌的宫苑跟前,停下了脚步。
“晴小主,这就是先左贵妃娘娘所居的瑶光殿了!”
从朱红色连绵的宫墙之外看着瑶光殿,舒望晴恍然觉得一切如旧。
瑶光殿的依旧是飞檐高卷,碧色的琉璃瓦在阳光下耀眼夺目。舒望晴微闭上眼,似乎依旧能听见殿内欢声笑语,热闹一如往昔。
可当她再重新睁开眼的时候,一切重归安静,瑶光殿固然气势恢宏,可是却透着一片死寂。
“小主,咱们快走吧!”
暖蕊低声相劝。
虽说先左贵妃不是死在瑶光殿里,可是这横死之人的旧居,即使是在白日之下,也令小丫头感到有些害怕。
离开瑶光殿不久,便是弄玉小筑了。
弄玉小筑只是一处极小的宫苑,进门便是抄手游廊,通往小小的三间房舍,一明两暗,从里间卧房里则又有一扇小门,出去便是后院。整个宫苑里碧树参天,极为清净。
这样规格的宫室,对于舒望晴这样一位刚获晋封的贵人来说,可谓正合适。另有一项好处,就是这弄玉小筑里不曾住着其它宫嫔,唯一的主人,就是舒望晴。
一进了弄玉小筑,暖蕊和冰翎就极是兴奋,马上开始动手收拾。
舒望晴则存了些心事,一个人站在院中,望着一棵高大的女贞树默默出神。
而弄玉小筑的首领内侍,竟然是一名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
“奴才钟茂德给晴小主请安!”年轻的首领内侍面前不敢含糊,带着身后一众内侍与宫女端正地行下礼去。
舒望晴淡淡地扫了一眼钟茂德,只见他周身收拾得干干净净的,颇为干练,眉眼间却还留着一点年轻人才有的单纯和稚嫩。
“你在这弄玉小筑当差,已经有多久了?”
舒望晴命众人都平身,然后询问这钟茂德。
“回禀小主,奴才是从昨儿个开始,在弄玉小筑当差的。”
钟茂德答得坦荡,“昨儿个晚上皇后娘娘吩咐下来小主迁居的事。原本应当轮到另外一位正七品宫中执事前来侍奉小主,可是那位执事突然得了急病,今天又是小主迁居的吉期,耽搁不得。所以奴才就自告奋勇,过来这弄玉小筑了!”
舒望晴见他口舌便给,将事情的前后经过都说得清楚,随即点头,说:“嗯,这么巧!”
钟茂德也跟着点头,说:“是呀,奴才也觉得好巧!”
正说到这里的时候,荣永年来了。
“回晴小主的话,老奴是奉皇上的旨意,前来看看小主在这里安置得可好,若是缺什么,老奴这就去内务府,命他们为小主置办!”
舒望晴谢过了荣永年。
她心中有数,知道恐怕萧怀瑾并不完全放心皇后的安排,生怕皇后对自己有什么苛待,所以才命了荣总管过来看看。
不过,她还不打算向荣永年提着钟茂德的事。她还没有摸清楚钟茂德的底细,自然不想让萧怀瑾知道。
荣永年客气了一两句,见弄玉小筑诸事妥当,便告辞回崇德殿去。
将到午时之际,贺长亭过来了。
她带着春莺秋雁两个,笑嘻嘻地进来。
春莺与秋雁手中都捧着大大小小的匣子。三个人来到弄玉小筑最外头一间的明厅内,贺长亭手一挥,春莺秋雁两个立即开始拆匣子,将里面各式各样的摆件、器皿、装饰之类,一一拿出来,放在厅中尚自空空如也的博古架上。
“这……这如何使得?”舒望晴完全没想到贺长亭会如此,登时吃了一惊,起身想要去拦。
“长亭,你宫里的东西,都有记录在册的,如何能拿来我这里?”
贺长亭却笑嘻嘻地说:“不打紧,这是我娘家带来的,是我自己的东西。自打一进宫,就塞在库房里。所以我就想着,不如在你这里放着,你还能帮我看着点儿!”
她说着上前拉着舒望晴的手,说:“你跟我,还见什么外?”
舒望晴望着贺长亭,眼睛里蕴满了笑意,终于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谢谢你!”
贺长亭拉着舒望晴,两人一起到后院无人处坐了。
贺长亭这才贴着舒望晴的耳朵悄悄地问:
“望晴,你昨儿个说的,是有人要害喻莹莹,究竟是怎么回事?”
贺长亭一想到昨儿个皇上竟然给喻莹莹处了这样重的刑罚,心中着实犯怵。
舒望晴摇摇头,说:“喻莹莹自己笨,把唯一的证据毁灭了。她那时候若是还能定下心神,指证递给她纸条的内侍,恐怕这事情还能拖上一阵……”
“还能拖上一阵?”贺长亭越想越害怕,“你是说,不管怎么样,喻莹莹都难逃一劫?”
“是!”
舒望晴沉静地点头——喻莹莹有自己的取死之道,旁人害她,其实只是个引子。
可是,宫里却有人心存歹意,算计好了喻莹莹的性子,一出手,就要将喻莹莹直接踩到泥里去。
“是谁,到底是谁?”
贺长亭涨红了脸,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害怕,她的双肩微微地颤抖着。
“这件事里,损失的是皇后和德妃,应该不会是这两人在背后主使,看起来,像是穆夫人。”
舒望晴低声说。
“望晴,为什么这么讲?”
贺长亭睁着一对又圆又亮的眼睛,不明所以。
舒望晴心里暗叹,贺长亭还是个孩子啊,实在不适合这严酷的深宫里。
“皇后亲自操办的重阳大宴,就此被打断,是抹了皇后自己的面子。因此景福宫那边,不会出这样的下策,做这等事。”
“而德妃……此前喻莹莹一再宣扬,她与德妃有多么多么地交好,可是这次喻莹莹蒙难,德妃却一个字都没说。”
皇后都曾出言想要保一保喻莹莹,而德妃却半句劝谏都没有,如此凉薄,实在令人齿冷。
“所以这件事之后,新进宫的人,若是再想靠向德妃,恐怕都会先思量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