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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筱澄经她提醒才转头看向站在窗外的男人。
魏临冲她挥了挥手。
肯定又是喻骏或者池珍叫他来的吧。爸妈怎么这样?
筱澄也朝他挥手,两人眼神交汇,颇有同病相怜之感。
秦歆蕊继续趴在桌上写卷子,没看他们的互动。
·
终于熬到下课铃响,学生们从教室里鱼贯而出。
喻筱澄背上书包跟魏临解释:“我有伞的。”她拿着那把黑色伞面金色伞柄的伞。
“那更好。”魏临说,毫不在意自己是不是白跑了一趟。
两人正打算走,筱澄见歆儿却还站在教室门口东张西望。
她没带伞,她家司机今天也没按时到。
“我们一起走吧,送你回家。”筱澄走过去。
秦歆蕊看了看她,又看了等在不远处的魏临一眼,摇摇头。
“不了,我还是等他来吧。”
“教室都快走没人了,你在这里等着多不合适啊。再说我怎么可能扔下你不管。”
秦歆蕊冲她笑了笑,手却不着痕迹地推拒着她挽上来的手臂。
“真的不用,说不定再等几分钟就有人来接我了。”
歆儿平时不会这么跟自己客气。今天不知是怎么了。
她不走,喻筱澄也不肯让她一个人留在这里,正僵持的时候,一直沉默着的魏临开口了。
“你家司机说不定堵路上了,我来的时候,虹桥路堵得很厉害。”
虹桥路是来她们学校的必经之路。
“北京的交通一堵车就要堵好几个小时呢。”筱澄说。
“哎走吧,磨磨唧唧地可急死我了。”她一把拉住秦歆蕊的手腕,拖着她往停车场走。
她们共撑一把伞走在前面,魏临自己打一把跟在后面。
去停车场的路,不算很长,秦歆蕊抿着唇,竖起耳朵在雨声里分辨身后人的响动。
他穿着防水的鞋,脚步很沉稳,落脚时后脚跟会稍早一点**。班里有些男生喜欢一踮一踮地走路,配合略微抬起的下颌骨,看起来拽得要死。秦歆蕊不喜欢他们这种姿态,嫌轻浮。像魏临这种就刚刚好,稳重又不刻板。
上了车,喻筱澄自然地坐在副驾驶,秦歆蕊坐后座。
车缓缓行驶在雨夜里。
今天在机场消耗了太多体力,喻筱澄很累,靠在座椅上,随着车身轻慢的颠簸很快就沉沉睡去,不一会儿就传来均匀的呼吸。
魏临随手把她先前脱下来的外套给她披上,无奈地笑了笑。
“这样居然都能睡着……你们学校功课这么多吗?”他轻声问。
秦歆蕊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他在问自己。
“还好……”看来魏临不知道喻筱澄去送机的事,“不过筱澄很努力,在学校比我们更用心。”
“这样啊,之前在教室看你也在伸懒腰,还以为你们课业很繁重。”
原来那不是错觉,他当时真的看的是自己。
秦歆蕊按捺住心里的小欢喜。
“高中生压力都大。”她说。
劳斯莱斯离秦歆蕊报的地址越来越近。许是不想让车厢里的气氛过于沉闷,转过一个拐角,魏临接着找话题攀谈。
“你叫什么名字?总是看见你跟筱澄在一起。”
“秦歆蕊。”
原来他今天才注意到她,才终于想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可她早就知道他是谁,她早就试图打听有关他的一切了。
她黯然地垂下眼睑。
目的地到了,车停在她家门口,车厢里的灯亮起来。
浅浅的橙黄色灯光照亮了一小方空间。从秦歆蕊的角度,能看见他耳朵的轮廓,还有下巴利落的线条。
他的眉尾很淡,眼角微微下垂,看起来没有攻击性,很温柔。
男人突然转过身来,秦歆蕊慌忙收回了视线,低下头。
“是这里吗?”魏临问。
“是。”她小声地答。
“谢谢你。”她抬眼,看见他又转回身去。
刚才没发现,此时她才注意到,他衣服的右肩偏后方,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了块小小的泥巴。
这块泥巴正好在他自己够不到的位置。
秦歆蕊条件反射地从包里掏出了纸后,却顿住了动作。
太唐突了。
于他而言,她是完完全全的陌生人,帮他擦泥巴是个亲密的动作,太唐突了。
正犹豫不决时,喻筱澄醒了,她打了个哈欠。
“到了?”
“到了。”魏临说。
“你衣服上沾的什么啊?”她捏起他右肩的衣料。
秦歆蕊一怔,默不作声地把刚拿出来的纸巾重新塞回包里。
“什么?”
“泥巴。”她缩回了手,没有帮他清理的打算。
魏临扯着衣服看。
“回家再处理吧。”他说。
“歆儿亲爱的,明天见。”喻筱澄转过身,冲她眨眨眼。
“明天见。”
秦歆蕊打开车门。
雨还没停,冰凉的雨丝打在她伸出去半截的手臂上。
“这伞你拿着。”魏临把他的伞给她。
“到时候怎么还你?”
“给我就行,或者不还也成,一把伞而已。”筱澄说。
秦歆蕊才发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她站在雨里,车灯照在她身上。喻筱澄隔着玻璃冲她挥手,驾驶室里的那个男人,正专注地倒车,他的侧脸被阴影衬得极暗,看起来神秘又难以接近。
秦歆蕊回到家,把伞撑在阳台上晾着,水滴顺着伞面流下来,在地板上汇集。
那滩水里倒映出自己的身影,脸挎着,看起来不是很开心。
她不愿意承认,但是有时候她又不得不承认,她很羡慕喻筱澄,尤其是在魏临这件事上。
·
伍奕走后,再也没有在小区里偶遇他的可能。
他不在国内的这段时间,喻筱澄又多了个生活习惯——每天晚上放学回来时在他住的那栋楼下停留几分钟。
说不清为什么要这么做,也许是盼着和他再次相遇吧。日积月累,在每天的停留时光里,她数清楚了这栋楼一共有二十五层,每层两家住户,一共五十家住户。可并不是每间房子都有人住,鉴于这个小区的房价,空着的房子也不少。
他住在哪一间?喻筱澄不知道。
生活重新变得按部就班没有波澜。这段时间里唯一让她胆战心惊的一件事,是送机后的第二天,堂哥喻恒突然打来电话告诉她,她在机场摔倒的视频被转上了热门。
“不过幸亏我及时帮你压下来了,”喻恒漫不经心地说,“发通稿的新闻媒体正好是分公司下面的。你胆子真大,居然敢逃课。”
“我爸妈知道吗?”喻筱澄战战兢兢。
“我动作够快,在他们知道之前就叫人撤了新闻。”
“呜呜呜哥你救了我的命。”
于是喻筱澄这才得以健康地存活到今天。
这天晚上,距伍奕出国大概一个月后,她照例站在他家楼下,仰头数有几家住户亮着灯。
月朗风清,万籁俱寂。
行李箱在地上拖动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筱澄寻着声音回头,见伍奕戴着墨镜,正懒洋洋地打量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