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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桦被这个问题闹得僵住了，她讪讪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可是此刻拦在面前的问题并不是她要不要上去的问题，而是她能不能爬上去的问题。那块近一人高的顽石静静地躺在那儿，似拦路虎似的嘲弄着每一个视其为绊脚石的攀爬者。
“累了？”
顾也直的话似乎燃起的火折子，将闻桦的好胜心点燃了。
“累？怎么可能！我们比试一下，看看谁先到山顶，以一万块为赌资，敢不敢？”闻桦话未说完便已经开始后悔，可是她总不能将话吞回去吧！她的好胜心不允许她这样。
她有些不解，自己何以定下如此赌约呢？为了出气——为谢梦出一口气。可是这次打赌，她大概率会输。刚刚顾也直气定神闲的模样，说明他是一个非常善于爬山的人，而且半山之上尚未觉得累。
真是太蠢了！
闻桦给自己下了一个评价，虽然这个评价她曾经无数次予以否定，可这一次她却觉得有必要接纳它。
“在我没同意之前，你还有反悔的余地！”
顾也直说话的语气很认真，可正是这份恳切让闻桦内心觉得受到了他的蔑视与羞辱。
她要赌，还要加大赌资！
这道鬼使神差的提醒在她脑中响起，让她脱口而出：“有什么反悔的，不会是你不敢赌吧？要不要增加赌资啊，两万块？”
顾也直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笑着说道：“我同意。为了公平起见，你可以多休息一会儿！”
“不需要，这就开始吧。”
“请。”
“你先来。”
二人居然相互谦让起来，这时候后面的队伍陆续跟上来，越过闻桦与顾也直，相互协作着攀上了那块岩石，俨然不是首次爬这座山。
顾也直见此，隐约明白了闻桦迟迟不前进的原因，于是对她说道：“我扶你上去。”
“什么，什么扶我，你……”闻桦被顾也直戳破了心事，有些羞赧，竟语无伦次起来，耳朵再次漫上红晕。
“是我需要你的帮忙，我自己爬不上去，让你一个女孩子在下面扶我，我又有些不好意思，所以想着先把你扶上去，再让你搭把手把我拉上去，如此便可互不相欠了。”
闻桦听了这话心中一动，然后故作勉强地答应顾也直的提议。可是在真正实施的时候却遇到了问题，如果是扶着闻桦腰部，顾也直不便于发力，可是下移到臀部，以二人的关系又未免太过尴尬。
“你，你先上去，再拉我上去。”闻桦再尝试了几次后，弱声对顾也直说。
顾也直点点头，搭手在岩石上，微微用力，顿时支撑起身体，配合着脚上用力，瞬间翻上了岩石，然后附身探出手臂，抓住闻桦的手掌，一用力就将她拉了上去。
“合作愉快，”顾也直说完，便转身离开，走出去不远他的声音又传了过来，“我先行一步，等着闻小姐的钱。”
闻桦刚刚握着顾也直的手，温厚且有一种包容感，就像年少时父亲牵着她的手时的感觉。而且刚刚顾也直的身手也让她意识到，顾也直之所以提议互相帮忙翻越岩石，并不是他自己无法完成这个任务而是考虑到她不能翻身上去。这种含蓄的绅士行为让她对他的印象有了些许改观。可是这改观被顾也直紧接下来的那句话打得烟消云散。
顾也直，你个大混蛋！
闻桦顾不得气恼，她和顾也直还有两万块的赌注呢！她连忙跟了上去，可哪里看得到顾也直的身影啊！
山路蜿蜒，或曲或直，或骤然而升，或倏忽而降，**草盛，偶有清风刮过。山脚之下的瓦舍清晰可见，如同浓缩的模型错落而置。可闻桦此刻却无暇欣赏，只顾着低头赶路。
绕过一个山头之后，闻桦看到一块休息地，一株老树亭亭如盖，树荫泽披。而树下，一个熟悉的身影正依靠在树干上，藏身于树荫之中。再看他的脸，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顾也直！
闻桦没想到这个家伙居然会在这里休息，他那副表情分明是猫捉老鼠的戏谑与得意。
闻桦冷冷地走过去，盘腿席坐在顾也直面前，拿出水来顾不得淑女形象喝起来，水顺着嘴角落了下去，落在裤子上，还有些溅落在石头上，浸润尘土。
“闻小姐速度很快啊，这里很凉快，你可以多休息一会儿！”
“你少在这说风凉话，咱们终点见，你就等着给我打钱吧。”闻桦狠狠地瞪了一眼顾也直。起身继续赶路。
顾也直并不急着起身，而是饶有兴致地看着闻桦的背影。他昨天夜里便开始思考闻桦对他的态度，她对自己的成见似乎很深，却似乎并不是因为那次酒吧的误会。基于那张贴在后背的便利贴的内容，里面提到了“花心”一词，是说感情不专一。可自己从毕业至今，感情史一片空白，她何来这一想法呢？
早晨的时候，她又提到了谢梦，难道是因为当年谢梦的追求？
闻桦虽然对他的态度不好，可是顾也直却对她厌恶不起来，心中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萦绕。故而起了逗逗她的想法，这也是他答应与她打赌的原因。
顾也直站起身，慢慢向山顶进发。他从大学开始，就喜欢各类运动，其中篮球与爬山是他的最爱；篮球让他感受青春的碰撞，爬山让他感受生命的顽强。这些年下来，他每到一处就要征服那座城市最高的山峰。有时候他会想，这种执着于攀爬的兴趣或情感，更多是源于男性原始积累的征服的野性基因，通过一项“使命”的完成，获得心理上的慰藉或满足。
顾也直的运动能力非常强，加快脚步后，不多久便渐渐追赶上了闻桦。闻桦的脚步有些沉重，偶尔还要扶着崖壁前行，背后慢慢被汗水浸湿了。
“闻小姐，我们又见面了。”顾也直在闻桦身后低声说道，手却试着掂了掂她的背包，里面装了不少东西，“要不要我帮你背一会儿包？”
“不必了。”闻桦气喘吁吁地拒绝，“不然赢了你也胜之不武。”
“这倒不会，毕竟我的包里面基本没东西，你这属于负重爬山。我看到山顶应该没多远的路了，你负重大半段路程，接下来我负重前行，更合理不是？”顾也直给闻桦一个台阶，弱化她的心理防线。
闻桦停住脚步，回头看向顾也直，好半天才说：“你……不必这样追求公平，我这样也可以赢你！”
顾也直听出了闻桦的言不由衷，她原本要说的话绝不是这个，只不过临时改变了主意。
“既然如此，我就先行一步了。你不用着急，输给我的钱我会用来请你吃晚饭的。”
顾也直说完，便越过了闻桦，脚下速度越来越快，一会儿工夫便将她远远地落在身后。
闻桦见此，咬了咬牙，也加快了速度，可依旧追不上顾也直，他的身影反倒越来越远、越来越小。
再次看到顾也直的时候，已经到了山顶。山风凌冽，将燥热吹散了不少。顾也直将买好的冰水送给闻桦，“喝点冰水吧，凉快凉快。”
闻桦也不客气，接过来便喝掉半瓶。
“手机拿出来，我转账给你！”闻桦快人快语，并不赖账。
“不必了，我当时只是玩笑！”顾也直摆摆手，目光远眺，望向远处风光，山脚有民居，渐远有瓦舍，再远是山海，水天一色，尽显辽阔。
“我是认真的，快点把微信打开，我可不想欠你的人情！”
“真没必要。”
“你总不想我通过李阿姨送给你吧？”
“李阿姨？”顾也直显然对当时安排相亲的李阿姨不熟悉。
“组织我们相亲的那个婚介所的阿姨！”闻桦及时地做了补充。
“我收。”顾也直直截了当地说道，将微信账号二维码展示给闻桦。
“怎么是加好友？”闻桦有些诧异，“也好。”
添加好友，转账完毕。
“你收一下吧，我们互不相欠了。”闻桦说完，便准备下山。
刚刚走出去几步，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闻桦连忙从包中取出来，生怕是公司那边的电话，拿到眼前一看，居然是房东太太的电话。
“阿姨，您怎么打电话来了？是有什么事吗？”
“桦桦啊，真不好意思给你打这个电话，原本你的房子的租期还有两个月，可是阿姨这边突然遇到点困难，这房子急着出售，这两天卖家就要签合同，你看这周末之前能不能请你另找个房子啊？”
闻桦听了这话，虽然心中不悦，但是也得体谅对方，于是说道：“阿姨，您的意思我明白了，我这两天就出去找房子，尽快搬出去。不过您也知道，现在房子也没那么好找，要是不能尽快找到，您也得理解我啊！”
“理解，理解，那就辛苦你了，这周六找不找到房子你都联系我一下！麻烦你了。”
挂断电话后，闻桦连忙给白冉打了电话，将情况和她说了一下，让她这两天帮忙找一处房子，尽快搬出去。白冉应下这差事之余，还和闻桦吐槽了房东的契约精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