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唐侠歌》 第十八章 山有木兮 免费试读
楚怀瑾觉得很是突然,白鹤山庄与梦梅山庄同在杭州,两家只有一溪之隔,但以前柳行云处处打压他的茶叶生意,柳重言也从来没有和他有过来往,实在想不通柳重言怎会做出一副与自己很熟稔的样子来。
却见柳重言已自顾自地拣了个位置坐下,对哥舒夜雪说:“这蜀中的饮食辛辣,姑娘一定吃不惯吧?我从江南带来了厨子,备下这几道小菜,还请姑娘赏光。”
原来他是想结交夜雪。他并未私相授受,而是光明正大地来,也算是个正人君子。楚怀瑾淡淡一笑,拍了拍一旁兰舒的臂,将兰舒推辞的话拦下了。
哥舒夜雪浅浅一笑,替柳重言斟满一杯酒,又忽然抬手悬停在酒杯上方,捏出一抔奇怪的白色粉末,置于酒杯之中,说道:“柳重言,喝了这杯酒,你我便是朋友。”
柳重言想也不想地举杯欲饮,一旁的小厮却劝阻道:“公子,谨防有诈。”
柳重言白了那小厮一眼,便将杯中酒喝下。
哥舒夜雪见他对自己颇是信任,心中有几分服气,解释道:“这是珍珠粉,有镇心点目,滋补养颜之效。”
柳重言点了点头,招呼兰舒、江珊和楚怀瑾坐下,亲自替楚怀瑾斟满一杯酒,说:“楚公子,之前听兰舒提过你,今日一见果然是翩翩公子,令我爱慕艳羡啊。”
楚怀瑾从前听闻柳重言风流任性,不顾家业,流连欢场,心中对他没多少好感,但见他心直口快,毫无遮掩,又觉得他是挺好相处的,怪不得兰舒可以跟他成为朋友。
“楚某一介寒门,能与柳公子这般风流倜傥之人同席而坐,我是既欢欣又惶恐。”
“这有什么?你既是兰舒的朋友,便是我柳重言的朋友。”柳重言笑着揽过楚怀瑾的肩,说道:“此处山居之地,食材匮乏,待将来回了江南,我再请你吃一顿好的。”
兰舒轻咳一声,柳重言才发觉自己对楚怀瑾过分热情,看他一脸清冷的样子,显然是不喜欢别人随意碰他,收回了手自顾笑了笑,说:“楚公子,你意下如何啊?”
其实柳重言出手大方,待人又真诚,的确是个可结交的朋友,而且梦梅山庄又与白鹤山庄是邻居,商场上也有相互合作的机会,楚怀瑾自然是乐意,便答道:“人说礼尚外来,待回到江南,必须由在下做东!”
“好说!”柳重言痛快地应承下来,又喝了许多杯,目光忽往哥舒夜雪那里偷看,犹豫了几次,终于开口说:“怀瑾,你我既已是朋友,我有个请求,不知你可否答应?”
楚怀瑾知道这件事肯定与哥舒夜雪有关,倒想看看柳重言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便装作不假思索地答道:“但讲无妨。”
“我就知道你会答应!”柳重言高兴得一拍桌子,说:“刚刚舒歌姑娘舞的是越人歌,这舞本有子母两曲,一曲为越女独舞,一曲为双人共舞,我早年在书中读过曲中的故事,心甚向往,可否请舒歌姑娘与我一舞,了却心中夙愿?”
未等楚怀瑾回答,兰舒便替他回绝道:“柳公子,舒歌姑娘已和怀瑾共谐连理,你这越人之思还是付诸流水吧。”
“兰舒!”柳重言起身解释道:“我岂会不知这朋友妻不可戏之理,我只是单纯想与舒歌姑娘一舞罢了。”
这些年楚怀瑾化身水中白羽与许多人打过交道,出身世家的人多是心怀狡诈,很少有柳重言这样坦率的性子,心中对他好感又深了几分,向哥舒夜雪望去,问:“你可愿意?”
哥舒夜雪淡淡一笑,说:“当然愿意,不过我在江湖上也算是个有些分量的人物,柳公子邀我起舞,可准备好报酬了?”
柳重言豪爽地道:“你说,你要什么报酬,只要是我能付得起的,统统给你。”
哥舒夜雪说:“我想你喊我一声‘姑姑’,今后逢年过节,都得来向我请安。”
楚怀瑾眉头一皱,他知哥舒夜雪是想借此和柳重言捆绑在一起,将来她身份败露也多条退路,可他不想连累柳重言,便说:“你不要胡闹。你的年纪还不及柳公子,如此颠倒错落,传出去不是让人笑话么?”
柳重言却说:“无妨,她是墨莲先生的徒弟,若我认她做‘姑姑’,从此岂不是和墨莲先生也沾了几分亲故吗?”
兰舒也忍不住劝道:“你可要想清楚了,这不止是你一个人的事,还需为令尊的名声考虑。”
“唉,她一个女子,行走江湖本就不易,想寻个靠山是很平常的事。恰好我最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就这样吧!”柳重言斟了一杯酒,递给哥舒夜雪,毕恭毕敬地喊了一声:“姑姑在上,请受小侄一拜。”
哥舒夜雪见柳重言明明看透了自己的心思,仍对自己如此维护,心中很是感动,便将他扶住,免去了折腰下跪的礼节。
哥舒夜雪解释道:“我信的是景教,姑姑二字是我在教中的品阶罢了。”
“景教?”柳重言有些讶异,在中原大地似乎只有玄衣教的人信仰景教。但他身后有许多下人,不好声张,便淡淡一笑,说:“原来如此。”
于是兰舒奏箫,江珊抚琴,哥舒夜雪与柳重言起舞,楚怀瑾一面喝酒,一面欣赏着他们的表演,忽然有种壮志已酬,人生如梦的错觉。
嗯,若是母亲在此处,一定也会很开心吧。想到此处,他不禁又多喝了几杯。
这场宴席聚到日暮昏昏才散去,哥舒夜雪又喝得烂醉,楚怀瑾怕她胡言乱语泄露了身份,将她抱回居室亲自看着。她口中喃喃着柳重言的名字,他算是明白了,原来她和谁喝了酒就会喊谁的名字,那昨夜她应该是和沈无瑕在一处了。
他替她擦去脸上的脂粉,才发觉她的长相是如此清冷疏离,仿佛已太上忘情的仙子一般,令人不敢接近。他伸手摘下她的发钗,喃喃自语道:“真不知哪个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