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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浩对这个世界的第一印象是黑暗,由于母亲得病的原因,他几乎是在黑暗里长大的。别的小孩在阳光下奔跑玩闹的时候,他只能在家看着母亲坐在黑暗里,喝着父亲从外面带回来的血。
屋子里永远充满了血腥的味道,母亲对他总是很歉疚,她以为自己的病遗传给了钟浩,医生说过,这种病的遗传概率很高。
而父亲永远沉默,沉默到有时候他会忘了屋子里还有这个人的存在。在黑暗中长大,他渐渐和母亲一样,怕见到光芒。
玩具店是父亲开的,不过是为了让他能有个工作养活自己而已,父亲教他制作玩具,他在这方面似乎是有天赋,一学就会。
对于母亲的记忆,除了黑暗就是血腥,即便相比之下,母亲对他温和而关心,但他对母亲总是抗拒,甚至憎恨。
他换了几份工作,可对于他来说都太困难,每次别人都觉得他有问题,他没有朋友,没有爱人,只有和父亲躲在玩具店暗沉的小地方度过每一天。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可以有一番作为的,如果没有得病,他可以当一个警察,去惩恶扬善。
或者可以去追一个喜欢的女生,过很幸福的日子。也许他会成为很厉害的人,但他不能,因为他生了病。
陶欣朵来店里很多次,是店里的常客,她一般先到隔壁去买一束鲜花,然后抱着鲜花再到店里来买一些小孩的玩具。
她长的很漂亮,钟浩觉得她像是自己这辈子都触摸不到的阳光,她说话也很温柔,总是带着明媚的笑意。
在那之前,他一直觉得女人都是很可怕的生物,因为在工作时也被女人嘲笑过,母亲带来的阴影更是如影随形。
让钟浩变得疯狂,是一次下雨,那时候父亲还在,只是身体不太好,店里的事情都交给了他。
陶欣朵再次来到店里,她脸色似乎有些焦急,选了几个玩具就准备走。
钟浩见她没有带伞,想要把吧台后面的那把伞给她,可还没来得及拿出来,她转身就离开了,走的很匆忙。
钟浩眼里流露出一丝好奇,跟着走到门口,在外面有一辆车,那车上坐着一个男人,他下车给陶欣朵打开了车门,两人拥吻,很是亲密。
钟浩眯着眼睛,他认识这个男人,是陶欣朵的姐夫,因为他看见过他们几人一起出行,他记得这个男人和他的妻子一起来过店里。
像是惊雷劈坏了树木,钟浩一直以来的阳光,消失了。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父亲没问他,也没管他,外面的电视机闪着微弱的光芒,上面正报道着临华市刑警队韩煜所带领的队伍破了一起案子。
他走出房间,看着电视机上面的人,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茫。对于钟浩来说,韩煜像是另一个他,一个可以活在阳光下被大家称赞的他,而现在的他则是黑暗中那个一心想要为社会清除垃圾的清道夫。
父亲去世后,他渐渐开始了自己的计划。陶欣朵来了多次,对于钟浩的印象是一个不爱说话但很实诚的老板。
和往常一样,她又来了,不过这次她来的有些晚,她在店里选着玩具,正要付钱的时候,钟浩像是中毒一般突然倒在地上,吓了陶欣朵一跳。
她没想那么多,连忙走过去扶起他,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钟浩,这个人的皮肤苍白的可怕,仿佛一触即破。
她以为是钟浩身体不舒服,轻声问道,
“你怎么样?要不要我帮你叫救护车?”钟浩眼里泛着危险的光,却虚弱的回答,
“我没事,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到后面拿点药,就在这后面门口的柜子上。”陶欣朵没有想太多,举手之劳而已,她沿着走廊向前,找到门口的柜子,上面确实放着一盒药,她刚拿到转身,就看见站在面前的钟浩,她眼里还有些意外,伴随着剧烈的惊恐,正想要开口询问,却被钟浩手里的剪刀给捅了。
陶欣朵一句话都没有说出口,她手里的药瓶掉在地上,药瓶里的药洒的满地都是,被她身体的鲜血给浸染。
而那亮丽的血色,让钟浩突然兴奋起来,像是突然找到了生活的动力。
黑暗的空间里,他一个人慢条斯理的完成了所有肢解,然后开着车,若无其事的出门,他选择抛尸的地点很随意,到了火车道下面的路上,他突然觉得这或许是个好地方。
这次事情之后,钟浩没有丝毫的愧疚,回到家后,他每天和往常一样,开着玩具店,过着一样的日子。
唯一不同的是,心里对鲜血的那份渴望一直蠢蠢欲动,但他知道杀人犯法,不能滥杀无辜,他觉得自己是黑暗的使者,是在黑夜中守护这座城市的人,像蝙蝠侠那样。
所以他便开始寻找符合自己要求的目标。钟浩畏光,没办法出去在街上晃悠,只能等待着到店里来的客人,然后观察他们。
有时候他也会开车出去看看,但始终找不到符合自己要求的人。直到那次,隔壁花店的罗春晓在门口对着电话那头大声嚷嚷。
钟浩对罗春晓并不熟悉,只是偶尔会看到她骑个车去送花,她有时候会来玩具店买东西,但她每次都是拿了就直接付钱,交集甚少。
那是一个阳光很好的日子,钟浩依旧坐在暗沉的吧台后面,突然听见外面传来女人的谩骂声,他抬起头,看到门口站着的人是罗春晓。
她仿佛很生气,也不顾是不是在外面的路上,言语非常激烈。钟浩离的远,没有听清楚她具体在说什么,只是隐约听到,
“不可能”、
“我没有钱”、
“不会给你们拿钱”之类的话语。等挂了电话,她这才进了屋,钟浩以往都是坐在那里,这次却站了起来,他看着罗春晓,尽量客套的关心,
“刚刚听你好像很生气,没事吧?”罗春晓和钟浩也是见过几次的,觉得这个男人好像有什么病,总是脸色苍白,也不出门,便以为他只是平常询问,
“没啥事。”
“嗯,那就好。”钟浩没有多问。罗春晓离开之后,钟浩很快就关了门,他开着不起眼的车子,每天跟踪罗春晓,那时候才知道,她住着很好的房子,过着不错的日子,但她的父母却过的很惨淡。
钟浩虽说是个挺冷血的人,但他对自己父母却一直很尊重,所以父母都还在世的时候,他很听话。
他对罗春晓的厌恶比对陶欣朵还要多,所以才会在杀了罗春晓后,将她装进袋子里,随便扔在了偏僻的桥下,因为他知道,那地方很荒芜,去的人很少,等到尸体被发现,早已经腐烂。
韩煜和李畅听完钟浩这一番叙述后,表情都很平淡,而另一边的几人可就没这么平淡了。
钟浩这人,你说他是个穷凶极恶的杀人犯,可他的童年又过的那么艰辛,那样的童年让他这一生都毁了。
可你要说他真的可怜,但他在杀人时那么冷静的处理,像是平常吃饭睡觉一样毫无感情,甚至在讲述这些事情的时候,他都没有任何波澜。
白一帆看着其他同事将钟浩带走,不禁叹气,人真是太复杂了。韩煜和李畅走出审讯室,外面一位穿着警服的人进来,
“韩队,有人找。”韩煜愣了一下,便出去了,队里的其他几人站在窗边,远远的看见外面找韩煜的人是他的父亲。
走出大门,韩煜朝父亲走去,他其实完全可以进去的,但他却站在门口,不敢有丝毫的逾越。
“有事吗?”韩煜的声音平淡。父亲似乎有些紧张,他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
“这是我做的汤,我想着你工作辛苦,所以给你送过来了。”韩煜看着那保温桶,一时之间竟有些不知所措,父亲接着说道,
“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的,我也不奢求什么,只希望你能过的幸福就好。”韩煜深呼吸一口气,脑子里回想起小时候父亲总爱给自己做很多好吃的,那些记忆久远,但却深刻于心,他接过那保温桶,低声说道,
“谢谢,爸。”那句称呼声音很小,但父亲却能听见,他眼中含泪,脸上有笑。
站在办公室的几人看到了也深受感动,李畅走到白一帆的身边,像是第一次见面那样,看着白一帆,认真的说道,
“一帆。”白一帆转头,
“怎么了?”
“我是简。”白一帆愣住,叶萧萧和程嘉轩也愣住,他们俩虽然听不懂,但他们知道,李畅这是准备表白了啊,叶萧萧眼里的八卦笑容怎么都掩饰不住。
李畅看着白一帆,
“一帆,我喜欢你很久了,你,嗯,你,”李畅很紧张,他长这么大,以前在部队,后来在警队,多少大场面都见过了,也从来没有畏惧。
可是他从来没跟女孩表白过,明明一句简单的话半天都说不出来,叶萧萧在旁边看的很着急,她都想直接替李畅表白算了,要不是程嘉轩拉着,估计她就真的冲上去了。
李畅深呼吸一口气,
“你做我女朋友吧?”白一帆这次彻底愣住,她就是一个纯净的小白花,被这么表白,她的脸上渐渐浮起一片红晕,脑子也开始停止了思考,不过她嘴巴倒是快,直接回答,
“好啊。”估计谁都没想到白一帆会答应的这么快,刚进来的韩煜也很意外,但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白一帆连忙拿着包往外跑,边跑边说,
“我,我先走了。”叶萧萧看着李畅,
“发什么呆啊,赶紧去追你的小女朋友啊,小白这是害羞呢。”李畅连忙反应过来,等到两人都走了,叶萧萧才开始感慨,
“年轻人就是好,轰轰烈烈,没有顾忌。”
“说的你好像有顾忌一样。”程嘉轩收拾了东西也准备离开,刚走出门口没几秒又回来,
“萧萧,你家那位来找你了。”叶萧萧一脸懵,
“我家那位?谁啊?”叶佑晨从外面进来,叶萧萧笑道,
“怎么,你也要来跟我表白?”叶佑晨撇嘴,
“我们不是都洞房花烛夜了吗?还表什么白。”他走到韩煜面前,关心的问道,
“你还好吧?”韩煜点头,
“挺好。”
“那就行,我今天就不陪你了。”叶佑晨看了叶萧萧一眼。只见叶萧萧以一种极其八卦的眼神看着他们,等两人走出去后,叶萧萧才问道,
“我说,叶佑晨,你不会是喜欢我们韩队吧。”叶佑晨差点被这话给呛住,
“你什么时候近视的?”
“我老觉得你跟韩队还挺配的。”两人就这么吵吵着,十分契合,越来越远。
办公室里就剩下韩煜,他收拾好之后也准备离开,远远的看见有个人朝他走来,他一直严肃的脸露出微笑,那是夏梦华。
夏梦华走近,
“下班了?”
“嗯。”韩煜看了她一眼,
“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夏梦华穿着长裙,很是温柔,
“去吃饭吧,我挺饿的。”
“好。”每一个父母都是第一次当父母,他们没有经过演练,也没有过经验,从孩子出生的那一刻开始,他们不过是笨拙的学着去爱。
孩子也是第一次当孩子,没有人是自愿选择来到这个世界的。在岁月的长河里,父母渐渐衰老,孩子慢慢长大,他们似乎是互不相欠的,却又是紧紧相连。
时间让他们彼此成为心中最重要的部分,最深的牵绊。或许有一天,岁月停止了流转,我们终将在剩下的余生中不断反思,那些共同的记忆会成为唯一的慰藉。
所谓真正的成熟,并不是你穿了多好的衣服,或者是认识了多少了不起的人,而是当你经历了生活的各种磨难打击以后,蜕变而成的柔和,你内心足够强大,但你在面临人世中的万般诸事时,能够用最柔和的态度去解决最锋利的事情,也就是四两拨千斤。
深夜是罪恶的披肩,将每一点滴的罪恶隐藏在看不见的夜色里。霓虹灯下的马路上,有多少人笑着、吵着、闹着、哭着,他们戴着面具,像一个舞台上的演员,城市是他们的背景,路人是戏剧的看客,他们上演一出最好的戏,给别人,或者给自己。
“孩子怕黑,情有可原,人生真正的悲剧是成人怕光明。”或许有一天,我们终将在人生的某个阶段,摘下面具,看见面具之下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