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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太医躬着身子正要退下,墨菊却又问道:“婢子斗胆,敢问太医,三爷是否不能多饮水?还有,可不可以用莲心茶?”
墨菊在心里计较良久终是问出了口。三爷未醒时,三奶奶是洗竹苑的主心骨,是这些奴婢的倚仗。三奶奶说什么,她们便只能照做。现下三爷见好,自然当以三爷为先。三奶奶那些建议对症倒也罢了,若是不对症,当着老夫人的面一股脑儿地驳了才好。
“嘶,你这话倒提醒了我,凡脑户受损者,瘀血阻滞,髓海必定肿胀。适度受渴反而有好处。这样看来,倒是还要再添一味利水渗湿的药材。
至于莲心茶,无可无不可,对三公子的病症倒也不算相冲。只是莲心乃寒凉之物,不可多服。”王太医说完,当真取回药方添了两味药。
“有劳太医解惑,您请。”墨菊心下讶异,原以为三奶奶是在作弄三爷,没想到却是自己想左了。面对吴岫云投来的目光,不免也有些讪讪。
吴岫云却是对她的所作所为浑不在意。那人与她有多*的情义,对自己不信任也是理所应当。说起来也不算冤枉,自己本就**抱着好心。正思量着,老夫人却发话了。
“简儿要养病,你不好扰了他。这段时间你就随着我住吧!”周氏深恐这个从天而降的新娘子,吓到了自己的宝贝儿子。便想让这个名义上的小儿媳搬出洗竹苑。等小儿子伤势好些,再缓缓地告诉他实情。
吴岫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有这样的吗?刚过了河就想拆桥。于是不咸不淡地说道:“我生性跳脱,和您住在一块怕扰了您的清净。要不然就随便拨个空屋子给我单独住就好,我不挑的。”
周氏双眉一蹙:“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嫌弃我这个老婆子衰朽乏味,碍了你的眼是吧!”
吴岫云粲然一笑:“怎么会呢!虽说我早早就没了父母教导,但尊老爱幼这般浅显的道理还是懂的。
只是我自小就不喜人管束,和您住在一块儿怕受了拘束。就怕到时候如同那栓了链的猴儿似的,浑身不自在。依我说,住在一个府里到底还不够保险。倒还不如趁早打发我出去,远远地隔着才好。”
周氏气得差点倒仰:“反了反了,这都是些什么混账话。你眼里还有个长幼尊卑吗?”
李锦华眼看要闹僵,赶紧上前扶住周氏劝道:“母亲别生气,三弟妹小孩子心性,说话不知道分寸也是有的,定然不是有意顶撞您。
要我说,三弟妹*纪小又爱玩,是怕住到苍松苑受了拘束才有此一说。不如就依了她,找一个清清静静的院子先让她住着。等到和三弟这边通了气,再接回来便是了。”
“哼!我也**她计较。她要自己住便自己住,后花园里的清秋阁空着,就给她住吧。现在就收拾东西,日落之前搬过去。”周氏面沉似水,说话更是斩钉截铁。
墨菊犹豫片刻,小心翼翼地说道:“奴婢斗胆问老夫人,三奶奶去清秋阁住,身边派谁过去伺候?奴婢这里离不开身……红芍又病着……”
周氏一抬手,说道:“你们只管照顾好你们爷。至于你们奶奶,我这里挪个人给她就是了。”
说着便随手一指身后一个细眉细眼的小丫鬟,对吴岫云说道:“这是我身边的三等丫鬟,唤作琉璃。虽然*岁不大,倒还算懂事乖巧。今后便跟在你身边伺候了。”
那琉璃果然伶俐,当时便上前与吴岫云磕头。
吴岫云虽然不认可这一套主子奴婢的封建规则,但不好在此时此刻表现得太惊世骇俗。只得强忍着避让的冲动,受了她的礼,又虚扶她起来。算是认可了她。
老夫人走后,墨菊就跪下认错:“奴婢猪油蒙了心,竟误会了奶奶的好意。奴婢甘愿受罚,还望奶奶能给奴婢一个改过的机会。”
“你又没做错什么,因何要罚你。相反,你忠心护主,合该嘉勉才是。我搬出去以后,这里就交给你了。你快起来吧,你们爷还等着你给他煎药呢!”
吴岫云笑盈盈地将她扶起。这般宽宏大量的主母风范,倒让墨菊更加不知所措。嗫嚅数次,终不敢再分说,只得惴惴不安地退下了。
“你们也各忙各的去吧!”和这些弯弯绕绕的古人打交道可真是累人。吴岫云力倦神疲,赶紧将其他丫鬟都打发了出去。
“小姐,您这是何必呢?住在苍松苑虽说受拘束,但总能和老夫人亲近些。咱们无根无基的,这不正好能借机讨得老夫人欢心吗?”桃儿眼见事已成定局,心里既为她着急又替她心疼。
“傻丫头,咱们又不指着他们过日子,落个自在清净不正好,我这心里不知道有多乐意呢!”
吴岫云本来还想着既然阴差阳错嫁给那个人,不妨就与他周旋一二,讨个利息什么的。可转头一想,这人还是那人吗?就算是那人的前世又如何呢?难道上一世空担了纠缠他的虚名,还为此丧命,这一世就要找补回来吗?
完全**这个必要,上一世已经为他浪费了*轻的生命,这一世她应该想办法与他切断关系,去追寻新的人生。
只要他肯放自己走,今后他和李家的一切又与她何干。这深宅大院里,牛鬼蛇神,蝇蚊鼠蟑,无所不有。索性都丢开手,做个局外人才好。
“你娘那儿收拾好了吗?你去打个招呼,就说明早我要见她,有事要让你爹他们办。”如今该是为自己找退路的时候了。
“应该好了。二奶奶因着奴婢家是小姐您的陪房,给分了一个单独的小院,倒也整齐**。就在府宅后巷,出了角门往右手边拐,没几步就到了。
说起来这尚书府真是气派,原来在咱们府上,奴婢一家子就挤在两间下人房里。就那板壁……”
桃儿接到小姐审视的目光,心里一跳,差点咬了舌头。完了,自己这是说错话了。怎么能当着小姐的面非议起小姐的娘家呢,该打该打。
吴岫云笑道:“我跟你说句实话,我迟早是要离了这里去过自在日子。你要是放不下这里的安逸生活,只管明说,我一定帮你顺顺当当地留下来。”
桃儿慌忙跪下道:“小姐,奴婢说错话了。奴婢一家子都是您的人,您到哪儿我们就跟到哪儿,永生都不敢背弃。”
吴岫云连忙扶起她,笑道:“我说的可都是真心话,并非诓你!好了,此事以后再说,我总归不会亏待了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