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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新柔回到家门口时，见到的，是门口满满当当的马车和指指点点的围观路人。
“……把那些吃瓜的都赶走，赶走。”
不就是打个人吗，至于嘛？
柳新柔见家丁开始呵退周围的吃瓜群众，下了马车，神色有些紧张的走进府内。
“那是谁啊？”
“我刚刚听人说她是柳家大小姐？”
“什么？不可能，我见过柳家大小姐，那脸白得跟鬼一样，那丑得……”
“可是好像真的是诶……你看看他们家下人的样子……”
“不是吧，那么好看的人你们也能告诉我是样貌丑陋？你丑一个给我看看？”
“不管好不好看，她打了人是真的啊，我看今日来的可不止十位大人呢！”
“我数着呢我数着呢，有十二位大人，六个穿着四品的衣服，三个从三品，两个三品，一个二品！”
“看什么看，快走快走！知道是什么热闹吗你就看！”十几个家丁听了柳新柔的命令开始赶人，围观的吃瓜群众迅速作鸟兽散。现在这世道，人命可不值钱，官老爷们手上掌握着的，是千千万万百姓的鲜血，那些人也就看看……
嗯……
看看……
“小姐别紧张，不是您做的，老爷不会怪罪您的。”寒露见柳新柔的模样，小声的安慰道。
……
嗯……
好像就是我自己做的。
而且她紧张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很小时候她每次打人，回家都会被父亲一顿胖揍……
柳新柔看了眼寒露，感觉这个事情有点不好解释，只能低头继续朝着会客厅走。
“小姐回来了？老爷可生气了，您千万不要惹怒老爷啊，认了事情，老实低头认错……”一个婆子迎上来，才说了两句，王妈妈带着人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把那婆子挤开道“大小姐，不是您做的事情就别认，若真是您做的，也不用低头，这里是安和公主府，没有人能欺负到您的头上。”
王妈妈虽然是朝着柳新柔说的，但是眼睛却瞪着先前迎上来的婆子。
“无碍，王妈妈你们先回去，没那么大的事儿。”看着王妈妈几乎拉了整个院子的下人出来，柳新柔摆摆手，让他们都回去，自己则是带着寒露，就走到了会客厅。
“大小姐，老爷在里面等您。”刚到会客厅门口，一个小厮就拦住了寒露。
“小姐……”
“没事。”她给了寒露一个安心的眼神，稍微整了整因为快步行走乱了的衣服，昂首挺胸的，推门而入。
甫一进门，十几道阴沉沉的眼神就看了过来。
“父亲。”她抬脚过了门槛，目不斜视的朗声道。
“回来了。”柳元坐在主位，看见她进来，面无表情，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走到堂前，少女依礼行事，动作标准到让人抓不到错处。
柳元没有说话，一双鹰隼般的眼睛就那么看着她。
一直到这时柳新柔才对柳元有了真正的认识，眼前这个人，是掌握着亿万人性命的，柳相。
那双眼睛里的肃杀之气，全然不像一个文官应当有的，但是却又切实存在在那里。
只是一个人坐在那里，却仿若带着千军万马之势。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就连空气里，似乎都带着刀子，呼吸时残忍的切割着身体。
如果柳元眼前的是原本的柳新柔，早就哭出来，可惜……
是她。
少女盯着柳元，眼中仿佛一汪深潭，将那些所有的气势和压力，都吸了进去，一双眼睛澄澈却带着浓浓的冲劲。
没有人能影响她，除非他真刀**的，一拳一拳将她击到。
然后，从她的尸体上踏过去。
两人就这么互相看着，周围的人，却不敢说话。
良久，坐在一旁的首位的绯袍中年男子，先开口了。
“柳相，我们此来，不过是想让令媛道个歉罢了，毕竟天子犯法……与……额……与庶民同罪！对，令媛今日此举实在不妥。”
这句话一出，终于是打破了柳元和柳新柔两人之间的僵局，两父女同时转头看了过去，一双如同看着猎物，另一双，则是仿佛看着仇人，随时要打上来。
那绯袍男子，顿时一窒，原本的义愤填膺，一瞬间有些凝固。
伸手将茶杯拿起，借喝茶的动作躲避了两人的眼神。
似乎也是觉得在十多个同僚面前继续这样互相试探不合适，柳元转过头来，眼神恢复正常，问到“这几位大人前来所为何事你可知晓？”
“嗯。”柳新柔点点头，坦然道“今日我借学堂里一名同学的睿史看，原想着下了学还他，不料被各位大人的公子误会我欺负那孩子，都想同我来讨要份公道，那我便将公道还给他们了。”
这世上最大的公道，不就是弱肉强食？
“书呢？”
“托小王爷还给那孩子了。”
“各位大人，可听见了，事情就这么简单，借书，还书而已，我这女儿一向憨厚老实，不会唬人。”柳元看向其余各位大人，目光又变得凌厉了起来，仿佛是在警告。
“既然如此，那下官便先告辞了，叨扰了，叨扰了。”
“下官也是……”
“下官也……”
一时间七八个人离开，原本满满当当的会客厅，这时却只是零星坐着几人。
剩下几人，也有些坐不住。
原本孩子鼻青脸肿的回来，众人愤怒之余，还有些惧怕，不敢上门来，毕竟打人的是柳相的嫡长女。可是人一多，却又有了些胆气，在吏部尚书郭元超的带领下，大家都到了柳相这里来讨这份公道！
可是柳相得知事情之后，拉着众人到会客厅坐着。
看着那张铁面，喝着茶水，原本的怒气却慢慢消了。
可清醒点吧，眼前的这个，柳相，当朝中书令大人，可谓是整个朝堂上是最接近皇帝的人，他多说一句话，自己脑袋上乌纱帽保不保得住，都未必说的准，自己还来讨公道？混了那么多年越混越回去了是吧？跟郭元超那个脑子缺根筋的人一起瞎闹个什么劲儿？
还有，那位嫡长女，虽然近年来名声不好听，可是他们刚刚进门时看到牌匾这才想起，那可是安和公主的女儿！
皇上的亲侄女！
讨个什么公道？
回去揍一顿自家的小屁孩儿再说吧！
“嗯……郭大人可还有什么问题吗？”柳元见身侧的郭元超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再度看了过去。
柳新柔也一脸纯良的看着那绯色衣袍的中年人，虽然笑着，眼睛里的眼神却泛出危险的光。
“要道歉，我儿子不能白白让你女儿给打了吧？”郭元超再三忍耐，最后还是暴露了本性。他读书本来就不多，之前那一句都是自己从知道这件事，到现在一直琢磨的一句话。
“道歉？”柳元的眼神里也慢慢染上了愠色，知道这直肠子的人光是威慑估计是解决不了，却也懒得继续和他纠缠。
“你要的解释，我女儿刚刚也解释了，我安和公主府，礼数已到。”他说完，起身拉着柳新柔转头就出了门，留给几人一个背影。
“送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