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秘者之歌》 第六章 旧日歌谣与晚风叹息 免费试读
卢卡从不相信人类会被机械所统治，即使在很多小说与电影中都将此部分刻画的有眉有眼，但卢卡对自己的观念始终深信不疑。
人类历史从上而下卢卡皆烂熟于心，物种间的抗衡，同类间的战斗和与自然的博弈构成的大主题基调，如果从上帝的角度去观看这进化与进步，那它无疑是一部光辉与晦暗并存的战斗史。
仅仅由这一点来得出结论，卢卡也不相信在遥远到不可估算的某一天，人类会被由自己亲手创造出的，甚至说不上生命的“种族”而统治。
但极为可笑的是时至今日，人们竟依旧只能在书本和屏幕中感受自己祖祖辈辈所经历过的故事，而就连这种能力也在日复一日的渐渐失去。卢卡相信即使你在街上随便拉住一个初中生，他都能给你细数出几条人类由社会和科技进步而得到的益处，但谁又能说得清：在这期间我们牺牲了什么？
也许卢卡是个心藏老情怀与老时尚的人，即使他参与一次调查的佣金便足以支付几台乃至十几台的高档意式咖啡机，但他想喝咖啡时依然会坚持手磨手冲。
但不容怀疑的是，与此同时这个“老土”的家伙也是个有想法的人。
明天，随便买张票走进动物园，你会发现人们扎堆聚在一起嬉笑着观赏那被囚禁在玻璃笼子里的大猫大狗，他们是观赏者，而如果有一天那些秉承着原始性情的野兽们走出牢笼，人们依旧会扎堆聚在一起战战巍巍，他们变成了***。
很有趣，不是吗？
一面被加厚过无数次的玻璃决定着我们的欢笑与恐惧，而我们好像忘记了某些重要的事情：在一切的开始，我们也曾是掠食者。
我们早已忘记了如何生存，如何狩猎，如何隐匿，如何灵光一现亦或如何四散而逃。
在那片古老的丛林中，人类走出阴影，手持长矛，紧紧锁定着眼中毫不知情的麋鹿，而随着树枝被踩碎的声响和空气中细微的怪味，突然间的灵光一现他才发现了几步之外的猛虎，他低吼着收起战意，俯身回到了阴影中，而那斑斓猛虎低头细嗅蔷薇，惊动了俯身在花上做梦的蝴蝶。
明暖的光芒照进了虎深邃的懒倦兽瞳，而它缓缓振翅飞上天空，带走了猛虎眼中的梦。
而对于他来说，灵光一现就足够了。
等等，这花香？
此刻的卢卡脑中灵光一现，他急忙闪身后撤了一步，而“安杰尔”手中本意在直取咽喉的冰冷厨刀也不过刚刚划破了西服的衣领。
“桀桀桀…是我露出了什么马脚吗？”
安杰尔低沉的冷笑着，眼神中杀机四现，而那形象在卢卡视线受损的眼中一模糊，随即便回了之前周身漆黑如夜的面具杀手。
“哼，就一点罢了，别放在心上。”
卢卡从西服的口袋中拿出了一包英式烤烟，从中抽出一颗塞进唇间，又掏出一只银色的Zippo点燃的香烟，对着那黑影吐出了一口淡淡的烟雾。
“鬼语者，对吧？”
黑影点点头算是默认了身份，接着又低声用极为礼貌的语气问道。
“卢卡先生？”
二人又对彼此轻轻点了一下头，卢卡深深吸了一口指间的香烟，继续说道。
“安杰尔只习惯用一种香水，因为她执着的沉迷于紫罗兰花的香气，而多亏你刚才一直与我只隔咫尺之距，虽然我不清楚你身上那迷人的香气出自何花，但一定不是紫罗兰。”
鬼语者礼貌性的笑了几声，似乎在显示自己对卢卡细节分析能力的心服口服，接着他伸出自己戴着黑手套的双手，左手握紧而右手如同魔术师般在握紧的手背上拍了下，而当他的左手再次张开时，那手心里竟静静的躺着一朵盛开的猩红之花。
“Datura，最高级品种～”
听着鬼语者仿佛有几分陶醉般的介绍，卢卡脸色有些低沉的皱了皱眉。
“曼陀罗之花…”
鬼语者赞赏般的点点头，将那花竖在面具前装模作样的嗅了嗅。
“珍奇稀少而药效强劲的妖艳之花，只消在配方上做出一点小小的调整，就能调制出华丽的致幻药物，这可是古老的配方。”
鬼语者说完，一甩手将那朵花朝卢卡扔了过来，接着又快速的投出了一把厨刀，那刀将曼陀罗花打碎化作了满天飞舞的血红花瓣。
“如此佳品，还请您好好享用！”
卢卡看着那柄卷在漫天花瓣与花粉中的厨刀朝自己直直飞来，一瞬间毫不犹豫将手伸进口袋中又掏出了一枚Iron bre**er，接着抬手将它朝着厨刀飞来的方向甩了过去！
“实在不好意思，我口味方面比较喜爱Well done。”
这枚Iron bre**er显然比之前破门的那枚要大一号，随着轰的一声爆破，花粉与花瓣皆被爆炸产生的气流冲开，而在爆炸产生的烟雾中，那柄厨刀早就不知被崩飞到哪里去了。
卢卡用衣袖掩着口鼻向后退了几步，双眼谨慎的盯着那烟雾的中心，而下一刻令他意外的是鬼语者竟手持厨刀直直的从烟雾中冲了出来！
“哼，打算欺负我没武器近战嘛…”
鬼语者快速跑到了距离卢卡不过几步的位置，在原地停顿之后高高跃起，挥刀直直的朝卢卡的下腹刺来！
“Over cook！”
而下一刻发生的事情，却着实令他大跌眼镜了。
在决定胜负的瞬间，卢卡脚步如拳击手般灵活的向后撤了几步，接着微微侧身完美的躲过了鬼语者的刀刃！这样一来，鬼语者瞬间失去了自身的平衡，而卢卡则处于完美的应敌状态，他先是左手死死地扣住了鬼语者握刀的手腕，接着右边的手肘从外侧用力的猛击鬼语者的手臂关节！
“嘎嘣！”
随着一声骨骼处发出的脆响，鬼语者持刀的手臂已经完全脱臼了，他手中的厨刀也干脆的掉在了地上，而鬼语者本人看形势不妙急忙向后退了几步，但他稳定身形后看着自己呈不自然角度左右晃动着小臂眼神中却**丝毫的愤怒和痛苦。
“桀…失算了，竟然是Bartitsu…”
Bartitsu，即巴顿格斗术，别名“绅士防身术”，这是一种即为注重实效的攻防混合格斗术，虽然严格的来说巴顿术应该是一种吸收了多种格斗手法而产生的防身术，但这门武技曾风靡于整个西方世界。
如果这样介绍你还**概念的话，想象一下福尔摩斯先生在战斗吧。
毕竟如果有一门防身术，经过锻炼可以帮助你在几分钟内轻轻松松打翻两三个比你强壮数倍的流氓，在那之后还能颇具绅士风度的整理一下袖口和衣领，完全**战斗之后的狼狈景象，谁又会拒绝呢？
我们的绅士侦探卢卡刚好精于此道。
卢卡不停的变换着各种格斗动作，信心满满的盯着鬼语者。
“再来，本侦探允许你自己选择部位。”
没想到鬼语者听到这轻蔑的挑衅不仅**恼羞成怒，而是完全忽略了这一记激将法，仰头阴森古怪的大笑了起来。
“桀桀桀桀桀桀桀桀！！！”
他笑的几近抽搐，抬起那条还能活动的手臂指向卢卡。
“真没想到，原来你才是值得交锋的对手！”
鬼语者说着，竖起手指向上顶了顶示意着三层，卢卡眯着眼睛有些疑惑这诡异的鬼语者到底是何用意，而鬼语者却在瞬间又从身后魔术般掏出了五支曼陀罗花扔了出去，又紧接着投出五把厨刀，混合着花粉的赤色屏障阻隔在了二人之间！
“不过很遗憾，今天的晚餐服务到此结束了，您应该还有其他的预约，不是吗？”
这话一出卢卡的思绪瞬间清醒了过来，可他还没来得及取出Iron bre**er破阵，鬼语者便猛地跳起，直接用肩膀撞碎了窗户上的玻璃，从而逃出了这所别墅！
这家伙，一直在拖延时间。
“期待下次与您再见，卢卡先生！”
“安杰尔！安杰尔！”
卢卡一边呼唤着这名字，失魂落魄的从二楼跑上了三楼，这么久以来他强大的心理素质使得他不管面对多么棘手的诡异案件也不至于惊慌，但此时此刻他竟然将自己的嘴唇都咬出了血。
终于，在走廊的深处，那个天使般的声音回应了。
“卢卡…在这里…”
听到这声音，卢卡喜出望外，他快步向声音传来的地方跑去。
“安杰尔？”
终于，他看到了那熟悉的身影。
这走廊的尽头好似一个小小的房间，但由于**任何灯光所以十分昏暗，而安杰尔则如被野蛮切掉了翅膀的天使般跪坐在地上，她看起来很虚弱。
“总算找到你了，怎么搞成这副样子？”
卢卡一边这样说着，脚下径直朝安杰尔走了过去。
“看来…你也遇到那个麻烦的家伙了…”
走到切近处，卢卡才看清安杰尔的周围几乎淌满了鲜血！
“抱歉，我被他的曼陀罗花迷倒了，说出了你的情报…大概是给你添麻烦了吧…”
卢卡面色苍白，就连说话的声音也有些发抖。
“没关系，省省力气，先别说话了。”
他一边这样安慰着安杰尔，同时仔细观察着她身上的伤势，但由于环境过于黑暗自己的眼睛又始终刺痛，想在短时间内彻底看清有些不太现实，而他摘掉黑手套，伸出颤抖的手抚摸着安杰尔的脸颊，可惜那只手由于紧张此刻竟凉的好似**一点温度，正如安杰尔那泛着白却依旧美丽的脸一样。
“安…安杰尔，我这就带你出去。”
安杰尔苦笑着，强忍痛苦摇了摇头。
“虽然显得有些不知道好歹，但我怕…已经太晚了…”
终于，眼睛适应了这黑暗的环境，卢卡瞠目结舌的望向安杰尔的身后，自己却身体一软跪了下来，而他的脸刚好与安杰尔的脸平行，原来她的口中也在不停向外渗出着鲜血！
在安杰尔身后的墙壁上，不知被何人绘上了满墙的壁画，那些画面皆是些扭曲的人类形象，整幅画面看上去泛着莫名的**，而画面中他们的手里皆握着漆黑的长矛，看动作好似是要刺向画面外的安杰尔，但不知是出于何种手法那数十只漆黑的长矛竟真的刺出了墙壁，全部刺进了安杰尔的后背，又在她腹中穿了出来！
但最令卢卡震惊的是，仔细看虽然那些画中人的脸极其抽象，但初看时便感觉有些面熟，此刻仔细分辨后卢卡却发现这些都是曾经被安杰尔扳倒的狡猾罪犯们！
在画中他们尖牙利齿身体扭曲，好似来自地狱的恶鬼，张牙舞爪的要向落单的天使复仇！而站在他最上方的存在虽然也很扭曲，但身着黑衣再加上阴森瘆人的白色面具，还伸出手用食指对着安杰尔的后背，仿佛在指挥群魔言道：此刻天使的背后无人看守。
不是鬼语者又能是何人？
安杰尔又咳出了一口鲜血，此刻的她比几分钟前卢卡找到她时更加虚弱了。
“那家伙很棘手，不要再去找他了，我们只是侦探，在这个行业**…本就是可接受的职业风险…”
卢卡强忍着双手颤抖着捧起了安杰尔小小的脸颊，却哽咽着发现安杰尔曾经有神的双眸已经变得失神迷离。
“胡说，你可是最强的，我先救你出去，修养好了再去修理那家伙。”
“抱歉…没法和你一起转行了，*行钱也没赚到…”
靠意识吊着一口气终非长久之计，为了见某个人最后一面强忍着彻骨的寒冷咬牙对死神说不，却也无奈的到了极限。
这一刻，安杰尔好似终于失去了全部的力气，他将头低到了卢卡的掌心里，口中也不再有鲜血流出。
虽然有些不甘，但她还是会心的笑了，卢卡也苦笑着，而他强忍着的泪水还在眼眶里打转，两行眼泪却顺着天使的脸颊流进了他的掌心。
“宝贝徒弟，你和我真像可是…不要再做侦探…你一定要停下来…停下来…”
午夜的风依旧在肆无忌惮的咆哮着，从别墅的上空落到草坪，仿佛是在感叹一位天使的陨落，又好似吹响了某种号角。
黑暗中，不知是过了多久，卢卡最终放开了安杰尔的脸，他孑然一身面对着曾经**身后的满墙恶鬼群魔，将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鬼语者…”
下一秒，他眼中充满血丝，举起手将食指对准鬼语者的面具，声嘶力竭的咒骂了起来！
“I curse you! I curse you! I curse you!”
风吹着，其中隐约有翅膀挥动的声音，而那化作了游魂的男人不曾停止诅咒，直至嘴角淌出鲜血，不再发声。
Curse you…curse you…curse…
今晚，世上仅存的天使死于别墅之顶。
而**，从不需要华丽的渲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