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长假日》 第十三章 惩罚 免费试读
麦穗把抹布丢就水里，再捞出来的时候发现抹布像冰块一样冰手，她低叫了一声，把抹布扔下。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劲，可再捞出来还是冰一样的凉。她回头看了梅西夫人一眼，梅西夫人那张雕刻一般没有表情的脸上仍旧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她阴厉地盯着麦穗。麦穗想到如果梅西夫人没有眼镜的话，那她的表情和眼神一定会让她看起来像只秃鹰，可是她偏偏戴了一副老花镜，显得她的眼睛特别大，这就影响了她视线的阴厉的指数。
不过麦穗知道这块抹布就是惩罚，她不想回头向那个侮辱人的老太婆哀求。她拿着那块抹布开始擦地板，感觉上就像是拿着一块冰在地上抹，她的两只手很快就冻得通红了，僵硬的手指推着抹布，半天功夫才擦干净了一小块地板。这块带着魔法的破抹布还是跟冰有很大的不同，她有种感觉，似乎这块破抹布好像能够源源不断地从她的手上吸走热量，没过多大的功夫，她的两只胳膊就都变得冰凉了。
麦穗把用脏了的抹布重新扔进水池的时候，她的手指僵硬得几乎不能屈伸。可等她按开水龙头，清水冲刷在抹布上的时候，那块破布奇迹般地发出丝丝热气。麦穗有种不祥的预感，果然她再去碰触抹布的时候，她的手就像是拿了火炭一样。
梅西夫人冷冰冰地催促着她，“手脚麻利一些，不要磨磨蹭蹭，你要对得起你每个月从伊文大人手里拿的那一块银币。”
伊文大人，伊文大人，又是伊文大人。麦穗豁出去了，把那块抹布抓起来丢到地上，然后她也蹲在地上，咬着牙拿着抹布一气乱擦，忍不住疼痛的时候再停下来喘口气，可这么擦擦停停的才擦了一平方米不到的地板，她的手掌就疼得受不了了。她偷偷地看了一眼手掌，她的手上被这块火热的抹布烫起了好几个水泡，疼得她的眼泪都要流出来。
“或许你现在就不想再说优雅高深的魔法只是变戏法的了吧？”梅西夫人坐在椅子上居高临下地说，声音还是那么冰冷克制。麦穗手上的水泡磨破了一块，钻心地疼，她现在对梅西夫人那种所谓的贵族气质厌恶透顶，梅西夫人已经对自己恨成这样了，还假模假式地要维护她的贵族派头，麦穗现在觉得就是当街骂人的泼妇都要比梅西夫人高贵一点，至少泼妇不一定会狠心把开水泼在她的手上。
麦穗没有回答梅西夫人的话，她干脆不顾衣服会被弄脏，跪在地板上埋头擦地。她听见梅西夫人似乎说了一句，“不可救药。”不过她就当做没听见。
麦穗整整在厨房里擦了一个上午和中午，一直到下午梅西夫人自己饿了，才叫尼露来做饭，叫麦穗回到自己的房间去反省。这个时候麦穗已经被那块不停地变冷和变烫的抹布折腾的要死了，她的手掌上现在已经布满了水泡。
梅西夫人却好像什么都没看见，不过她看起来却很满意，“麦穗，虽然你是个野丫头，可是我还是不愿意放弃教你学会礼貌，当然，还有教养。”
也不知道是谁没有教养。麦穗咬住自己的嘴唇，忍着手上的疼痛，她看到梅西夫人用手里的魔杖指了指地板，她擦了一上午都没能擦干净的地板立刻就变得光洁如新了。就这么简单，就非要让她擦一上午？麦穗更加用力地咬着嘴唇，不是为了忍住疼痛，而是为了忍住不去跟梅西夫人争吵，她太累了，手上也太疼了。她跟梅西夫人对视的一瞬间，看到梅西夫人的眼睛里甚至还闪过一丝笑意，“魔法是很高贵的是吗？”
麦穗没有回答，她沉默地走出厨房，爬上三楼回到她自己的房间，用了十分钟才挣扎着把裙子脱下去，换了一条新裙子。现在她有点后悔把裙子弄的这么脏，她只有两条别人穿过的旧裙子，弄脏了一条她还得尽快洗干净，不然她很快就会没有干净的衣服穿了。
她在冷水下冲了一会儿双手，现在两只手还是钻心地疼。她回到床上希望自己能睡一觉忘记手上的疼痛，可是她咬牙躺了一会儿发现自己的全部注意力还是不可避免地集中到了疼痛的双手上。床底下发出咔吧一声，麦穗探头过去看，是她那只取名叫小狗的小蜥蜴咬坏了她的一只鞋子。
“狗狗，我可只有一双鞋，你看着办啊。”麦穗嘀咕了一声，又躺回床上，她今天实在是太倒霉了，没有心思说话。小狗费力地跳上了床边的一只脚凳，在脚凳上蹲了一会儿，似乎是在喘气，为它的下一跳做准备，它的四只小短脚向下弯了弯，然后憋足了劲儿猛地跳到麦穗的身上。
麦穗本来是闭着眼睛的，被砸在身上的小蜥蜴吓了一跳，“啊”，她坐了起来，“你应该是冷血低智商的动物吧？别弄的这么聪明行吗？”麦穗瞪着自己的宠物，那只微型恐龙样的小蜥蜴也转动着脑袋，盯着麦穗看，麦穗无可奈何了，“好吧，你确实跟地球蜥蜴不大一样，反正它们也不会喷火。你是要洗澡是吧？”
那小东西似乎听懂了，在麦穗的怀里蹭了蹭。麦穗没有办法，只好用胳膊把它抱起来，放进浴室的水池里，她的动作有点粗暴，小蜥蜴呛了口水，咳嗽了一声，麦穗连忙躲开，一股明亮的火焰从它的嘴里吐出来，又熄灭在水里。
麦穗叹了口气，让她的小宠物尽情地在泡着冷水，她抬起头呆呆地望着窗外一望无际的碧海蓝天，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待在这里，过这种没有自由又受人侮辱的生活。她现在对这个世界有了一点认知，她不会魔法，恐怕在哪里都是社会的最底层，她又想起梅西夫人一瞬间就擦干了地板的利落，相比之下她确实有点像个废物。她想回家，至少家里有吸尘器，可是她又想起了伊文的话，回家的希望很渺茫。她叹了一口气。如果是住在森林里呢？梅西夫人说那里有半人半马的野蛮人。半人半马？人马座那样的半人半马？可说不定他们还要比梅西夫人和伊文更友善呢！
麦穗把小蜥蜴从水里捞出来，不管它怎么挣扎都把拎了出来擦干，她的手掌无意中碰到小蜥蜴的身体，没有料想中的剧痛，小蜥蜴冰凉的皮肤反而让她的手清凉得很，疼痛也减轻了不少。这是个意外的收获，麦穗有些惊喜，抱着小狗重新躺回床上，渐渐地疼痛减轻了，小狗也很舒服，它闭上了眼睛，她也困倦起来，睡梦袭来的时候，她最后跟她的小蜥蜴嘀咕了一句话，“狗狗，你睡觉的时候别咳嗽也别打喷嚏好么？”
很快她就睡着了。她梦见自己又回到了家，爸爸就在书房里读书，她就坐在书房的一张书桌上吃雪糕，她的心里高兴极了，她是在家的，那个住着老巫婆的房子不过是一场梦……她又摆弄着爸爸放水果的那只六边形的碟子，那上头的纹饰有点眼熟。她想跟爸爸说句话，可是抬起头的时候发现梦中的场景又变幻了，她梦见了自己的妈妈，这一次她在梦中开始哭泣，车翻了过来，她被压在里面，妈妈在她的身边，可是已经变得冰冷了。她拼命地哭着，拼命地摇着妈妈的胳膊，希望她能醒过来，“妈妈……”
车窗外下着大雨，瓢泼大雨落在地上，灌进车里，可是却听不见雨声，四周冰冷死寂，一个黑衣男人无声地走近，他的手上拿着的是什么，是枪吗？他要杀了她。为什么要杀她？她只是一个小女孩啊，从来没有做过坏事。
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突然打破了寂静，“住手，沃森，真可耻，你要杀死一个幼小的孩子吗？”就像是静音键突然被取消，大雨声街道上汽车的声音同时响起。刚才说话的是爸爸，麦穗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又做了这个梦，她本来以为她都已经忘记了那年的事。
她醒了过来，窗上已经被夕阳涂上了一抹绯红，她想起来了妈妈去世的那个下午，可她记得她从前并不记得爸爸说的话，她只记得自己被爸爸从车底下抱出来。
沃森又是谁？他们家很少有什么外国朋友。
她的手已经好了很多，小蜥蜴枕着她的手正在睡觉，她擦了擦眼泪坐起来，夏末的海风从窗外吹进来，半个天空的绚烂晚霞映着海水，连海鸥雪白的羽毛似乎都被映红了，这个世界的傍晚就跟她家乡的傍晚一样安详。她的桌边放着一盘蛋糕，一定是尼露趁她睡觉的时候送进来的，她的心里温暖了好多。她用手背揉了揉额头，刚才那个梦太真实了，比记忆更清晰。那个叫做沃森的人，是他杀了妈妈吗？妈妈并非死于车祸，有人谋杀了她？可是……
梦比记忆更可靠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