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世剑冢》 第七章、**一去不复返 免费试读
“呦!”
高扬的鹤鸣声穿入九霄,经久不绝。
蜀山青云坪上,一只约莫有成人等高的白翎鹤时不时舒展着翅羽,一双青翠如碧石般的鹤瞳雀跃的张望着远方,似乎已然有些焦急,耐不住性子轻轻鸣叫。
“青儿。”林清徽轻斥一声,转首皱着眉头看向沿青阶缓缓而来的燕寻:“只有你一人?”
“不然呢?”燕寻哈欠连天的摇了摇轮椅,抬起眼皮瞥了林清徽一眼,连半点客气都欠奉。林清徽也不介意,反倒是颇为好奇的问道:“你的小侍女呢?”
他记得自己上次奉命去找燕寻的时候,燕寻身边跟着一个模样清丽的小侍女,开口便呵斥了他这个执法弟子,转过脸却对眼前这惫懒货一副乖巧的样子。
无法无天、倔强执拗……
这些都是林清徽对那个小侍女持有的印象。
然而今日燕寻离去之日,却似乎并没有随身带着那个小侍女。
“她不是侍女。”燕寻坐在林清徽身旁轻轻撑着脑袋,比林清徽低了足足小半个身子,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似乎自从在剑狱峰捡回一条命之后就格外的疲乏慵懒。半晌后,似乎没得到林清徽的回应,又自说自话的道:“大概还在被窝里睡觉吧……”
青云坪微风徐徐,仙鹤青儿无聊的梳理着自己身上的羽毛,燕寻和林清徽两人静默无言。
“哟!”
倏忽间,一只同样白翎青瞳的仙鹤舒展长翅乘风而来,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寂静。
“林师兄!”从仙鹤背上翻下来一名器宇轩昂的少年,发冠高高竖起,显得身形欣长。见到林清徽和燕寻两人,神色一喜,快步走来:“这位,想必便是燕兄吧?”
燕寻眉梢轻挑,抬眸有些奇怪的看向那人:“你认识我?”
“燕兄一日连叩剑狱八关的事迹早已在这蜀山上广为流传,闻者无不说声佩服,又有何人不晓?”那人揖了一揖,含笑道:“在下赵净明,对燕兄早就想见上一面了。”
燕寻撇了撇嘴角,倒是有些不在意:“有什么好见的,赵兄也看到了,一个被灰溜溜的赶下蜀山的废人而已……”
“此言谬以!”赵净明神色一肃,朗声道:“蜀山剑阁上下数百名弟子,又有哪个如燕兄一般连破剑狱八关?!非是大智慧、大毅力者所不可!况且燕兄只是限于先天之憾,倘若燕兄是废人,那这剑阁恐怕尽是一堆顽石草包!”
燕寻看着赵净明熠熠的双眸,神情不似作伪,这一番话皆是出自本心!蓦然对眼前这人油然升起了几分好感!
而林清徽听得赵净明的一番话差点被口水呛住,什么叫“这剑阁恐怕尽是一堆顽石草包”?!于是重重的咳了一声,对着这口无遮拦的小师弟问询道:“净明,苍古呢?不是说好两人一并而来么?”
“哦,哦!”听到林清徽的询问,赵净明双眸一清方知自己失态了,转首对着林清徽揖身道:“秉林师兄,李苍谷被师尊叫走了,好像是另有任务。”
“嗯。”林清徽轻轻点头,也不意外:“那便将掌门师伯说的手信和口谕给我罢,我这就带燕寻启程了。”
“是。”
赵净明叹息般望了一眼燕寻,这才从怀中摸索出一封雪白的信笺:“掌门师伯口谕,经蜀山商议,策令燕寻前往青州襄阳城一文当铺,终身不得回蜀山!鉴于燕寻行动不便,代由执法弟子林清徽乘鹤相送,完成任务后即返!”
“一文当铺?”林清徽接过信笺,轻轻一掂便已了然,抬头漫不经心的问道:“是稷下学宫的那间一文当铺?”
赵净明点点头:“毕竟白爷死的不清不明,燕兄这一脉危机犹存,而眼下离开了蜀山又难以保全自身。而夫子早年欠了蜀山一个人情,看了此信,必可保燕兄一生无虞!”
燕寻听着两人说的话,三句有两句都是他不懂的,听得一头雾水,于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开口问道:“那个,稷下学宫是什么?夫子又是谁?”
“倒是忘了你自小从未出过蜀山……”林清徽摇摇头,深吸了一口气遥望向天际:“稷下学宫是什么地方等你到了就自然明白了,而夫子……”
林清徽顿了顿,似乎在思考,最后轻轻摩挲着仙鹤青儿的小脑袋,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他是这个江湖里最讲道理,也是最不讲道理的人。
……
窗外的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影洒落下来,顺着窗沿,流淌到小侍女那张稚嫩的小脸上,小侍女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睫毛扑闪,悠悠醒转。
“唔……”小侍女从被窝里坐起身,一头青丝滑落披散在肩上,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着门口只觉得有些奇怪,往日公子都会嚷着敲自己的房门让自己做饭的,今日怎的这般安静?
看了看日光,大概是……
午时?!
小侍女顿时浑身一个激灵,睡意全无!匆匆忙忙系好衣衫,套了一件小衫便跳下床,吱悠一声推开陈旧的木门!
“呼……”
一阵暖风徐徐迎面而来,和着满院的阳光落在小侍女的脸上,甚至不需细嗅便能闻道一股晒过阳光的花叶香……小侍女呆呆的站在门口,看着院里那道披着一身红霞的身影,轻轻瘪了瘪嘴角……
“你醒了?”
看着眼前的红衣女子,小侍女张了张嘴,发现竟然说不出任何话来,于是只好拼命地点头。
红衣女子叹息一声,眼里的不忍一闪而逝:“他走了。”
小侍女点点头,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回到了屋内,门也没关,看起来就如平常一样,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红衣女子看着小侍女纤瘦的背影,犹豫了一下,终是轻轻迈步跟了上去。
屋内陈设虽老旧,但却被小侍女收拾的井井有条,让人由衷的感到一种温馨的感觉。红衣女子看着小侍女忙忙碌碌的开始叠被子,打水,擦桌子,又把一个小小的花包袱从床头的柜子里拿出来,将里面的东西一样又一样的拿出来,放置好。
缝了又补的旧衣裳、款式老旧又土鳖的首饰、只有鸡蛋大小的钱囊、一只丑丑的小布偶,还有一柄泛新的油纸伞。
红衣女子不知道这些东西都有什么用,但看起来小侍女对每一件都视若珍宝,擦了又擦,摆了又摆……
“本来对于他是否离开蜀山还尚有定夺,但他三天前用一个成为蜀山内门弟子的机会,换了自己终身不入蜀山的约定。”红衣女子轻轻走过去,按住小侍女肩膀,明显的感觉到手中削瘦的肩膀轻轻一颤。
小侍女鼓着腮帮,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忍住,忍住……但却还是难以抑制的鼻子一酸,睫毛轻轻蒲扇,两颗滚烫的泪珠夺眶而出!
“好孩子,想哭便哭吧……”
刹那间,压抑了许久的委屈汹涌决堤,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