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阙》 第十五章 宴尽 免费试读
小七见**呆站着，他走近两步，握着头发的手略略抬高：“公主，要不要扔掉或烧了？”
他的声音将**从混乱的思绪中拖出来，她看看那缕发丝，又看看暮非尘离去的方向，最后抿唇摇摇头径自接过，收进一只小小的锦袋里：“小七，求你件事儿。”
“属下不敢。”
**明白他意思是不敢当她的那个“求”字，神侍的身份再特殊，终究也不过是皇家的奴才，她身为大羽长公主，对一个奴才说求，的确有违礼数，但小七应该懂，她从没把他当奴才看，偌大的九华宫，只有他对她来说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刚才那个小贼，还有他说的话，你能不能不要禀报父皇和紫竹……？或者，过段时间再报也成……”
以前，**也有过类似的请求，多是她闯了祸的时候，为了逃罚，好几次逼着小七立誓不许去告状，但这一次不同。小七眸光复杂，公主为什么要维护一个来历不明的可疑少年？他没忘记暮非尘说最后一段话时**骤变的脸色，难道……他们之间有非同寻常的牵连。
其实**并非维护暮非尘，她想隐瞒出于一种没理由的直觉，至少在她找六皇婶问清楚之前，她不愿让父皇和母后被惊动。
对视中，小七渐渐垂下头低声说了句：“属下知道了。”音落之时，他已悄然隐去。
**长舒一口气，金波池畔潮湿的晚风中她略收拾心情，转身极慢极慢地往回走，殿中坐立难安的天弈不时向门口张望，当看到**身影出现，他连忙迎上去：“还好吧？气可出了？”
“没找到人。”很明显，**不愿意多讲，但她忘了，发问的人是天弈，比她自己还了解她的天弈。
她的不自然天弈第一时间便察觉了，他目光紧随她的背影。若没找到，她必定怒气冲冲像一只被逗急的小动物，聒噪地催他出主意帮忙。可现在……天弈皱眉还坐，她有事儿在瞒他！从小到大，好事也罢，坏事也罢，受了委屈，或得意之时，她第一个倾诉对象一直都是他这个皇兄，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丝竹鼓乐掩盖了两人的对话，**闷闷落座，眼风不由自主瞟向赵鹤那一桌，暮印之比她先回来，但那个讨人厌的小贼却没随侍在旁，她再次确定，那小贼绝不是个奴才，实在太不公平了，他貌似对她了如指掌，可她对他呢？别说背景身份，连他姓甚名谁都不知道，可恶！她有好多好多话想立刻问六皇婶，可偏偏六皇婶今夜留在王府陪雪夜没来。
“喂。”天弈拿手肘碰了碰**：“知道那月轻鸿最后得了什么封赏么？”
**一下子紧张起来，月轻鸿的身影迅速将脑海中徘徊不去的暮非尘驱逐出境，她咬咬唇：“封了才人？”
天弈含笑摇头。
“那就是正四品的美人？”
天弈又摇摇头。
“婕妤？”
“全错！”
**急了：“难不成她直接位列九嫔！？”
天弈拈了枚干果放进口中，“还是错。”
还错？**有些傻眼，九嫔之上就只剩四妃的位置了，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猜不到了吧？她受封尚仪局司乐女官，往后每日都要在惟妙馆教习舞姬乐手，这可是她自己求来的。”
**闻言心头的阴霾立时去了大半：“当真！她当真自求去做一个小小的女官？”
“满殿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我还能哄你。”天弈顿了顿沉声道：“不过女官就不能进为嫔妃吗？我总觉得月轻鸿有点古怪，可又说不出所以然，弄不好她这一手叫欲擒故纵！”
**长长的睫毛一起一落，缓缓重复天弈的四个字：“欲擒……故纵？”她目光溜向端庄微笑的皇后，应该不会吧，月轻鸿一舞美得好似天宫仙子，但最打动**的不是那份美，而是月轻鸿旁若无人的专注，第一声重鼓响起时，满殿的人包括父皇，在月轻鸿眼中仿佛都变成了花草树木，没有身份贵贱之分，亦没有值得她分一丝心思的必要。**摇摇头：“那样的一个女子，应该不会的。”
“这么肯定？”
“恩……”
天弈怔了怔缓缓牵起唇角：“也是，反正月轻鸿怎样不需要我们操心，若她有什么非分之想，我母妃那关都够她死一百次了。”
**在心里小声附议：真是句大实话，我母后善良温婉，你母妃也可以用四个字形容——心狠手辣，好在你像父皇多点儿，没有遗传顺贵妃的性子。当然，顾及天弈的面子，她不会没心没肺地说出来。而且此刻她满脑子装得不是顺贵妃，也不是月轻鸿，而是怎么才能见到六皇婶，最好可以单独相处。两人的闲聊在**这里断了线，沉默中，她的眼光又飞向暮印之，仿佛那里有一块磁石……
宫宴一直持续到亥时三刻，羽帝难得喝醉了，中途便在皇后搀扶下退场，他一走，趴在桌上的赵鹤立刻清醒，鬼才饮酒只撑得过一杯，他的这个可爱缺点羽帝怎会不知，宴会中羽帝暗示朝臣一共敬他三杯酒，全被赵鹤偷偷泼在了袖子上，这会儿他装睡装得脖子都酸了。
赵鹤轻轻拉了一下暮印之的衣角：“我们快走，迟了就走不掉了。”
暮印之一边扶赵鹤起身一边低声道：“羽帝不是大醉么，而且我们原订需等宫宴结束后先与瑞王在合曦殿碰头，易过容再出宫，现在这样出去是不是太惹眼？”
“呵呵，为师没醉，他又怎会先醉。”赵鹤顿了顿道：“羽帝前脚走，后脚就有太监来请瑞王出去，只怕我们已等不到瑞王回来了，为今之计尽早与楚阁主会合是正理。”
暮印之表面冷静，心底却着实一慌，他还是嫩了些，听师父的意思，羽帝并非醉酒离宴，大概……大概去详细部署人手来对付他们了吧！早知这样还不如见过云**就开溜……不对……那样更危险，说不定羽帝当时就会发难。
事实证明赵鹤是正确的，师徒俩才出宫门便察觉到后面尾随着一批客人，就等他们行入僻静巷子好下手。赵鹤连忙吩咐车夫：“挑大道走，绕远些无妨！”
危急关头，只听不远处一把声音追上马车：“前面可是赵先生的车架？”
暮印之如闻天籁，是瑞王，他竟赶上了。
赵鹤探出头：“云公子，这么巧！”
瑞王身体一歪，看样子险些跌下马，他顺势滑落在地揉揉额头道：“今儿喝了太多，可否偏劳先生送小王一程？”
“那是自然，云公子请移步上车。”
角落里隐匿的黑影眉心紧锁，他低声对身旁下属吩咐道：“快去回禀统领，就说赵鹤没回驿馆，瑞王殿下与赵鹤同车往城门而去，是否还按原计划行事？”他一边说，一边脚下生风运气急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