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意阑珊至》 第十五章 手机 免费试读
记忆的洪流流淌不息，纵使有一部分细枝末节的记忆，随着管道破裂的小孔漏出去，也不会轻易被察觉到。
但是，程落送惠黎回家这一幕落入沈南葵的眼中，像是一个钉子恰好堵住了破裂的小孔，记忆瞬间恢复了它的完整。
说起来，程落第一个主动向其表白的女生，是沈南葵。
那是三年前刚入学的事情，她顶着“最美舞者”的光环，在众多学生当中行走时风姿绰约，很是醒目。彼时程落还是一个青涩少年，不懂得撩拨女生的技巧，采取最普通的方式，用一纸情书向她表白。被全校最瞩目的男生表白，是一件相当值得开心的事情，可惜那份开心当中，总有一丝遗憾夹杂其中，因为对方不是她期待的应墨酥。期待的那个人，迟迟不行动，就连得知程落向她告白，也只是淡淡的反应，好像根本无所谓。
她答应了交往。看似是一段郎才女貌的佳话，实际潜藏着少女的私心。她利用这件事，去试探另一个少年的真心。可惜那个男生冷若冰川的脸上没有丝毫动容，相处模式依然是礼貌中带有关照，让南葵感觉自己就是他的妹妹一般的人，可以亲近，但不能谈情。
和程落的交往，在一个星期后无疾而终。女生给出的理由是：自己成绩不大好，不能被恋爱分心。
和应墨酥关系同样好的程落，当然知道她的潜台词，并不戳破，绅士地答应分手。
后来，程落如同在游戏中一路打怪升级一般，谈一个又一个恋爱，都是主动向他告白的女生。短则两三天，长则一个月。
一开始，有人戏称，那些女生都有沈南葵的影子，肤白貌美大长腿。
“你倒是辟个谣啊，大半个学期过去了，还要让我卷入你的浪荡情史里……”沈南葵颇为不满地向程落抱怨。
男生懒懒地倚靠到身后的桌子，嬉皮笑脸地说道：“这不是事实么？”
插科打诨的回应，却让女生心里咯噔一下，全身血液都在加速流淌。她隐约明白了，自己似乎是程落的白月光，是他一直以来选择女友的标杆。
不知不觉，被这样的他，培养出被另眼相看的虚荣心。即使和他是止于普通朋友的关系，也高于历任女友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然而，从他和惠黎被传绯闻的那一刻开始，某些蛛丝马迹被一一翻出来，放在心里盘弄着。好像自己稳固的地位，正岌岌可危摇摇欲坠。
拿出手机，在短信里编辑了一段文字。
思虑再三后，将它发送出去。同时一个翻身，将脸深深地埋进枕头里。心跳得厉害，但信息已经收不回来。
很快的，手机震动提醒。
忐忑地打开对方的回复。
“愿意。”
连起来的对话是：
“你还愿意为我做一些事吗？”
“愿意。”
带有任性的、厚脸皮的请求，被男生利**同意了。不问前因后果，不问事情好坏与否。是那种可以不顾一切为你做任何事的斩钉截铁。
于是有了底气，得寸进尺，把心里黑暗的想法对这个男生和盘托出，让他成为自己的共谋。
“我想要整一整惠黎。”
这次，间隔了大概五分钟，屏幕亮起，依然是简单的两个字：“好的。”
南葵知道，应墨酥和程落两个人的区别在于，她可以在应墨酥面前耍性子，讨伐惠黎种种不好，然后得到他的排解和安慰；但真正能够接受自己阴暗面的，能够帮助她将言语上的讨伐化为真实行动的人，只能是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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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黎在假期里买了一部手机。起因是某天接到优奈打过来的电话，对方连续确认三遍是否是她本人。“当然是我本人。”惠黎纳闷她为何有些一惊一乍。
“真是奇怪，程落学长送你回家那天晚上，我放心不下，想打电话问你有没有安全到家。”优奈有点气急败坏地描述那天打电话的情形；“是个女生接的，和我说电话打错了。我确认了号码之后再打过去，竟然被对方直接挂断！”
“哦。”惠黎看了一眼沈南葵的房间，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大概是自己在院子里玩猫的时候，沈南葵接的电话。没有想到她的个性差到连有电话都不通知自己一声。
“惠黎，你家里是有姐姐或者妹妹吗？”优奈顺口问道。
“有一个姐姐，那天我们闹矛盾。”惠黎轻描淡写地说。
“我说，为了以后联系方便，你还是买一部手机吧。”
“以后还会频繁联系么？”惠黎从小到大并没有煲电话粥的人。
反倒是母亲的手机总是不合时宜地响起，在或长或短地交流之后，给惠黎丢下一句：“不好意思呐，我送你去姨妈家吃晚饭，等我忙完之后过来接你。”
心理上，早在手机铃响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好要听这样的话了，所以她不会表现出任何不满情绪，乖乖将几本书塞进书包，就随母亲去到各个亲戚家报道。
惠黎对手机这东西，是很排斥的，它带来打扰，带来分离，带来一切未知的事情。
“天哪，瞧你问的什么话？”听筒那头的声音高了八度，“难道我们不是朋友么？”
“呃……”被“朋友”这两个字击中心脏，感官被麻痹，惠黎一时间说不出任何话。
“我以为我们是朋友。”对方的语调恢复平静，甚至带有深深的失落。
在惠黎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之前，她听到随之而来的，是一连串密集的“嘟嘟嘟”的声音。
惠黎久久没有放下听筒，直到耳边响起刺耳的一声“滴——”，尾巴被拖得无限长，仿佛能够穿透她的左耳。那是她自打进入新环境以来，最难受的一次，心堵得失去感知功能，连呼吸也有些提不上来，只能呆呆地立在原地。眼睛里似乎有久违的湿润的液体。
有人说过，流泪不是伤心的专利。感动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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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惠黎觉得去后勤处改校服尺码，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毕竟换了秋款校服后，裤子连脚踝都覆盖不住，在袜子也顾及不到的地方，露出细细的一截白色肌肤，这样子穿着行走，总让人有点窘迫。但假期结束后的第一个课间，她选择留在座位上，把新手机从书包侧袋里拿出来，放在打算和自己老死不相往来的人的面前。
优奈自打晨读开始，就把她当成透明人，看来仍然没有释怀。
在看到面前崭新的翻盖手机后，终于还是没有绷住情绪，惊讶中有一丝欣喜，看向微微笑着的惠黎。
那是优奈第一次看到惠黎展露那样温暖的笑容，秀气眉梢微微弯起，迷人的杏眼里仿佛闪着无数小星星，婴儿肥的脸颊挤出了类似酒窝的弧度，很是好看。不禁让她看呆了。
“以后就用这个联系，把你的手机号输进去吧。”惠黎柔声说道。
原以为会伸向手机的手，突然转了180度，直接扑向惠黎本人。
惠黎猝不及防地被优奈拥抱住，颈部传来她温热的鼻息。
“对不起！”埋在肩头的女生传来闷闷的声音。
“诶？”原本是自己的台词，却突然被对方抢先说出来。
“以后我们再也不冷战了！”优奈抬起头来，眼眶和鼻尖都开始微微泛红了。
“我们有冷战吗？”惠黎发自内心地问。如果那二十分钟的晨读算冷战的话，恐怕教科书上对苏联和美国的交恶时期用“冷战”来形容，就太失敬意了。
“不管了……”优奈打开翻盖，迅速地在手机键盘上点击着，速度之快让一向淡定的惠黎也瞠目结舌，她把储存好的号码和名字给惠黎看。
“奈奈”两个字映入眼帘，惠黎摇了摇头，试图改掉这个称呼：“我不习惯记和本人性情不相称的叫法，还是连名带姓吧。”
优奈脸上顿时出现无数黑线，压低声音问她：“什么意思？”
“叠字适合更可爱的女孩子。”
“……”
“不过，就这样吧，多这样叫你，可能就会变可爱了。”
“……”优奈嘴角抽搐，不甘心地问，“惠黎，有没有人说过，你有些毒舌加腹黑？”
“没有啊，那是形容什么？”她一本正经地问道。
“没什么……”优奈觉得如果再继续沟通下去，自己怕是要吐血身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