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儿》 第14章 倚翠 免费试读
“林涛，你说你会杀了她的。”甘玉莲恨恨地说道，手打在桌子上，震得茶壶和杯子都弹跳了一下。
林涛缓缓地拿起茶杯，给自己倒了杯茶，坐下来慢慢喝着，盯着面前的女人，秀丽的脸上一片狰狞。“那日我说，你不是不想我动她吗？”
“可如今，我竟然给她禁了足。”甘玉莲也坐了下来，抢过他的茶杯，一口喝掉杯子里的茶，用力把杯子拍到桌子上。
“知道那药的时候就该来找我，你这样不但打草惊蛇，还将自己弄得这么狼狈。”林涛说道。
“我怎么知道洛家那个大小姐竟然这般心狠手辣，对一个丫头做那种下三滥的事情。”甘玉莲说道，别说她没想到，大概洛府里其他人也和她是一样的想法，更想不到的是府里那些小厮竟然也会色胆包天，好在兰儿没什么家人，蓉儿因着大小姐也愿意这样揭过，否则还真是不能善了了。
“那兰儿，没怀有？”林涛握着茶杯若有所思地把玩着问道。
“那稳婆是这样报的。”甘玉莲想了想，说道，“说是那日才破的身，一个处子不可能怀有。”
“这么说，这药应该是你们洛府那个大丫鬟的。”林涛看着甘玉莲笑道，“三姨娘，要恭喜你了，洛家有后了。”
“何喜之有，那小蹄子早就和大少爷睡了，怀了孩子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甘玉莲气恼地道，“我现在只想她解了我的禁忌，让我回粤海楼掌柜。”
蓉儿一番处罚，原本不但扣了她的用度，就连她掌理的粤海楼和千叶茶庄也收了回去，她现在是手里拿捏着少，往日大手大脚的用惯了，如今这样，反倒觉得度日如年了。
“那洛晚枫去了京城有两个月了吧？”林涛问道，在心里揣度着。
“是啊，倘若他回来，这兰儿的事情只怕要再查，我可怎么办啊？”甘玉莲有些惧怕地抱着他的手臂问道，洛晚枫的铁腕，只怕他的亲妹妹都会给他严惩，更别说她这个洛晚枫本就不放在眼里的三姨娘。
“凉拌，那蓉儿，那日，可是看到了你和松儿到我这来的。”林涛手指挑起她的下巴，说道，“你说若是她若是看到了我，会是什么后果？”
甘玉莲一听立时脸色惨白，“难道，真要杀了她？”
“就算不杀，她若在洛家，你便没法在洛家待了，除非，你想好了，要和我远走高飞。”林涛说道，他在外闯了几年，在江湖上也有点势力，只是甘玉莲不知道而已。
“不，我为什么要走？我为洛家也做了不少事情了，怎么说我也还是三姨娘，我不走。”甘玉莲说道，谁会愿意放弃锦衣玉食，跟一个跑货的货郎东奔西跑的啊？
“那么，就杀了她。”林涛说道，眼里有一丝狠戾。
“那你说，要怎么做？”甘玉莲下决心似的问道。
“现在杀她，太显眼了，会让人起疑的，查起来就麻烦了。”林涛说道，“先想个法子把她逼出洛府。”
“要怎么做？”甘玉莲低低地问道
“她不是怀了吗？”林涛说道，“母凭子贵？若是这孩子不是洛晚枫的，你说洛家会怎样？”
“难道…………”甘玉莲有些惊愕地看着他。
林涛附在她耳边低低地耳语了一阵，甘玉莲频频点头。
蓉儿病怏怏的，也不知道是因为怀了孩子，还是真的受了风寒，总是食不知味，吃了就吐，连着几日卧病在床，兰儿去了，菊儿守着船厂，梅儿和竹儿伤还没痊愈，跟前连个服侍的人都没有，李妈妈便遣了前院的倚翠来服侍。
长得还算清秀伶俐的丫头，蓉儿看了也喜欢，只是大概生疏，怎么都没有那几个贴身侍婢来得贴心。
倚翠性子倒也温和，也没什么脾性，为人谨慎，办事稳当，蓉儿渐渐的，也有些倚重她了。
蓉儿这一病府里的人有事都找她转达，这不才几日，倚翠便掌了些洛府的家事，蓉儿见她办事稳当，有些事情也交她打理了。
加上二小姐和慕容轩也分担了些，蓉儿竟也有些悠闲了，这日无事，便坐在庭院里綉花。
“蓉姑娘，你就别这么劳神了，大夫人嘱咐让你多休息哪。”倚翠端了碗链子羹过来，一手将綉屏抢过来，将莲子羹递给她。
“无妨，我在床上躺了这么几日，都懒散了，再不做点什么骨头都要发霉了。”蓉儿笑着接过莲子羹，喝了一口说道。
“那也要多休息，人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再怎么也得多养几日啊！”倚翠一边收拾绣屏和绣线，一边说道，“如今你是咱们洛家的代家主了，怎么也得调养好身子才是。”
“倚翠，你可比老妈子还啰嗦了。”蓉儿笑道，“我这几日不是一直都在调养吗？”
“倚翠可是为了你好，你可是咱们未来的主母，大少爷若知道你如今这样儿，可要责怪咱们这些小的了。”倚翠说道，
“少爷那边可有人报了去？”蓉儿一惊，有些担心地问道。
“没有，你强令这事谁也不许报去的，底下人都包着哪！”倚翠说道，就连一向严明的师爷都没往少爷那报，谁还有那胆子报过去。
“京城的事情，也不知道他忙成什么样了，书信都只问这边的状况，那边他是一个字没提。”蓉儿叹了口气，说道，“实在有些忧心啊！想来，是十分棘手了。否则都两个月了，也该回来了。”
“蓉姑娘别担忧了，大少爷定能将事情理顺办妥的。”倚翠说道。
“蓉姑娘，二姑爷来了，您看是在偏厅见他还是在房里？”门房来报。
这几日一直是梁思远给她下方子调养，毕竟怀了孩子的事不能让其他人知道，现在还不是说出来的时候，大夫人也同意了她的想法，毕竟这事儿有损蓉儿的名声，洛晚枫早将她当大少奶奶看待，大夫人也不想将来被人说三道四的，原本她一个大丫鬟的身份当主母便惹人非议了，再出这么一桩，将来她在洛阳只怕也难出门抬头见人。
只是，这洛晚枫迟迟不回，急煞了知道蓉儿带身的几个人。
“蓉儿，这日感觉可好些了？”梁思远微笑着问道，自打和洛晚桐定亲，原就不便到洛家来探视的，如今借了来给蓉儿调理的借口，大夫人也不甚在意那些事情了，倒给他行了方便，在洛家出入自如了。
“我并无甚大病啊，只是嘴刁了，人懒了。”蓉儿也笑道，伸了手在才垫上让他把脉，梁思远一直是府尹里小有名气的小郎中，所以虽然不曾出来行医，也有不少人听过他的名头的。
“也还是不能太操劳的，我再开个方子，你调理个三五日的，便可松身了，只是还得多加注意。”梁思远道，提笔写了个方子递给候在一旁的倚翠。
倚翠拿了方子出门，木槿便在门外截住了她，自从兰儿出事之后慕容轩便让木槿候在听风阁外护着蓉儿，经兰儿的事情，慕容轩也知道了蓉儿怀了身子的事情，拿药自然是不能让别人着手了。
“可见着二小姐了？”蓉儿问道，洛晚桐如今是在议事厅里帮忙理事呢，既然是门房直接报来的，想必他还没到议事厅去。
梁思远脸色一红，虽然两人是定了亲的，但毕竟还未成亲，是以每次他过府来，便有人调笑一番，梁思远脸皮子薄，总是有些不自在的，但也管不住自己的心。
“还没，这不是记挂蓉儿的身子嘛？”梁思远红着脸笑道，当初他可是退了蓉儿的亲事才定了洛晚桐的，难得这大丫鬟不记恨自己被退婚的事，还从中撮合，他对蓉儿也是十分感激的，所以才对蓉儿的事情这么上心。
就连那段南风，也是因着得了竹儿那段姻缘，竹儿一回到洛家，也往这边跑得勤快，但他多半是耗在慕容轩那里，跟着慕容轩进进出出，跑前跑后的，也不知道两人何时成了铁哥们了。那段南风十足成了慕容轩的跟班了，就连冉杰和木槿那两个被洛晚枫遣来的慕容山庄的护卫，看着他跟着自个的少主也觉得怪异，倒是比他们两个少主的贴身护卫还贴身了。
“我可受不起，呵呵。”蓉儿笑道，知道他人在这儿，心早到了议事厅了，于是说道，“今天二小姐还没到枫阁来哪，不如你去帮我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她的，也好让我省心。”
“蓉儿可又取笑我了。”梁思远自然知道她的意思，有些不自在地笑笑，也不客气地起身，说道，“那我明日再来看你。”
“倒也不必日 日来，明日可直接到议事厅去的。”蓉儿掩着嘴笑道，眼里自是挪揄。
梁思远摇摇头，笑道，“臭丫头，你就取笑我吧！相思苦短，儿女情长。你不也盼着枫少早日回来吗？”
蓉儿闻言，眼睛有些黯然，说道，“去吧，去吧，你也别惹得我儿女情长了。”
梁思远摇摇头，这洛晚枫也是，偌大家业居然交给一个小丫头打理，这诸事劳累不说，如今蓉儿怀了孩子也不回来瞧瞧，实在是有些过了，府里还发生那些私刑逼死丫鬟的事情，虽然他也不好说话，但毕竟也是人命关天的事，竟也没个音讯，这不是为难蓉儿吗？看她也是十七，八岁的年纪，比自个也大不了多少，这稚嫩的肩上竟能扛这么重的担子，也真是为难她了。
梁思远摸摸她的头，“你也别操持太多了，府里这么多人手，总能分担的，想这日子也过得快，枫少也快回来了吧？”
“呵呵！没事，没放在心上的，你去找二小姐呗。”蓉儿笑了笑，说道，“人都说商人重利轻别离，若为洛家妇，这也是必然的，将来想必也是这情形，大少爷也不便带着我出去了，但他始终是要出去巡视产业的，家里总要有个能主事的，大少爷这样将印鉴给了我，想也是为了将来打算。只是身子太羸弱，连累了姑爷和二小姐了。”
“哪的话，将来既是一家人，怎么能这么生疏。”梁思远笑道，“你叫得我一声姑爷，我也不能置身事外。洛家的事自是我的事了，我去议事厅了，你多休息。”
蓉儿点点头，目送梁思远离开，想来二小姐这门亲事定得极好，这梁思远将来必会对二小姐极好的，只是这大小姐，想起来蓉儿依旧觉得心里有气，兰儿一去，她对洛晚秋竟有些恨起来，却不知道该拿她如何，毕竟是洛晚枫的亲妹妹啊！也不能送官，虽说洛家对下人不像别家，但毕竟是个下人，在旁人眼里，也是个低贱的东西，打残打死也是别人的家事，没有苦主衙门也不会过问的，兰儿没有亲人，总不能她代兰儿去状告洛家吧？十年的养育之恩，她又怎能不记在心里，所以虽然总觉得兰儿冤屈，她也强把事情压了下来。
那些人都是明白人，蓉儿不多说，他们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异议。只是段南风看蓉儿的眼神总是怪怪的，毕竟是捕快，正义感太强烈了。
“蓉儿姑娘，回去歇着吧？偏厅里风大。”倚翠看她伏在桌上出身，有些担心地说道。
“倚翠，你说，我可是做错了？”蓉儿问道，虽说惩戒了，但想必底下人不服吧，毕竟是一条人命。
“如今洛家是蓉儿姑娘做主，错还是对不是咱们这些下人能说道的，蓉儿姑娘如何做，想必都是为了洛家好，又何必在乎别人说什么。”倚翠说道，她知道蓉儿问的是兰儿的事情，于是劝道，“毕竟是和您自小一起长大的姐妹，蓉儿姑娘和兰儿的感情想必深厚，只是错的是大小姐和三姨娘，他们两个都是主子，若不是蓉儿姑娘自身本就是丫鬟，如今又当家做主的，谁会替我们这些下人说话啊？只怕弄死了草草埋了，更甚者，扔到荒郊喂了野狗也说不定，别说寻个人伸冤做主了，就是想有个葬身之地都难啊！蓉儿姑娘就别往心里去了，等大少爷回来，他自会酌情处理的，您也别为难了自己。”
“倚翠，想不到你也是这么能说会道的人儿，让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些释然了。”蓉儿看着倚翠，说道，这丫头，也是难得的善解人意，知道她心里的郁结。
“其实也是听大伙儿议论来着，蓉儿跟随大少爷多年，什么性子底下人是知道的，只是少在主子身边出入，蓉儿姑娘难得一见罢了，又怎会知道倚翠呢？”倚翠有些不自在地说道。
“你原是在哪房里的丫头？”蓉儿拉住她的手问道，洛府家大业大，人口本就多，更何况洛家府邸的事情大多由洛府的大总管洛扬打理，所以有些偏房的丫头，她们是不曾见着的，饶是蓉儿记性好，没见着的自然也不记得。
“我原是洗衣房里的大丫头，跟着蓝妈妈办事的，其实送衣服也曾见过蓉儿姑娘的，只是姑娘事忙，不曾记得奴婢。”倚翠笑着说道。
“洗衣房里的事情倒是个苦差事了。”蓉儿有些痛惜地说道，一个女孩子在洗衣房里做老妈子的活，确实也辛苦了，蓉儿拉过她的手审视，但那小手却十分柔软，怎么也不像常年浆洗衣服的样子。
“不苦，我只是跟着蓝妈妈做事请，极少动手洗衣服的。”倚翠不自在地说道。
“看你能说会道的，想必讨了蓝妈妈欢喜，少受了些苦吧？”蓉儿若有所思地说道，看来这丫头也有些手段，蓉儿留了个心眼，但毕竟失了兰儿，却得了个能揣度别人心思的丫头来，蓉儿倒也有几分高兴。
“是，只是蓝妈妈心疼奴婢罢了，蓉儿姑娘莫要多心。”倚翠聪明，自然猜透了蓉儿的心思，于是说道，“如今跟了蓉儿姑娘，倚翠一定用心将蓉儿姑娘伺候好了，绝无二心。”
“呵呵，倚翠也不必多心，蓉儿能得个善解人意的姑娘，正高兴呢。”蓉儿笑道，“不知道倚翠今年多大了？”
“再过虚岁十九了。”倚翠说道，府里极少人问年岁的，若是问了，多半是想配了出去许人家的。
“你比我大，我就叫你姐姐吧？”蓉儿说道，若是个有心思的人，能为收为己用也不错的。“我过完年才十八来着。”
“那是要折杀奴婢了，蓉儿姑娘将来可是要做主母的人。”倚翠两眼发光地说道，能和大少爷宠爱的蓉儿，成为姐妹，是何等风光的事情啊！她自然是乐意非常的。
“倚翠姐姐就别客气了，咱们都是府里的人，现如今我还没做主母呢，岂不是和姐姐一样，只是洛府的大丫鬟。”蓉儿拉着她坐下，给她倒了杯茶，“枫阁的姐妹，都没这么拘礼的，竹儿她们可没你这么客气，你若来了，再这么客气就不算是枫阁的人哦。”
“是，是！”倚翠说道，将蓉儿倒给她的茶一饮而尽，笑着唤了声，“蓉儿妹妹，呵呵！”
“哎！”蓉儿高兴地答应着，两人哈哈大笑，也算是认了姐妹，比刚刚那毕恭毕敬的气氛和气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