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月又西》 第十八章 陌路（1） 免费试读
夜里正要宽衣休息，却听见守在门外的宫女在外面通禀，说是欧阳良媛请见。“请她进来。”我披上一件外袍等她进来，“妾见过太子妃。”我见她漏夜前来并未带随侍宫女便知道她是有事，“蓝鹊蓝芷，你们都下去。”待到殿内只余我们二人时，欧阳研蓦地跪在地上，“你这是做什么？快些起来。”我连忙伸手去扶她，但她避开我的手一拜到底。
“我今日来，是想请你帮我。”我看着她有些不解，“明日梁司空的三公子成婚，我知道你一定会去，我想请你帮我。”说着她从怀中取出一封没有写明收信之人姓名的信封，用火漆印封好了信封口。“欧阳良媛有话便直说了，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客套。”她咬着嘴唇终是下定了决心抬眼直视着我。“我想请你，帮我把这封信转交给……梁司空的大公子，梁清秋。”我一愣，“清秋哥哥？你……”她咬唇没有说话，脸上带着一抹绯红，“我只请你帮我把这封信交给梁清秋。”我自是知晓她的心意点头应允了，将那封信用犀角梳子压在了妆台上。“欧阳研谢过太子妃。”我扶她起身送她出了长宁殿的殿门才回去休息。
大司空府今日果真是热闹，大半个京城的人都在门前的街道上看着热闹，镇国将军的女儿嫁入司空府，这两家都是郢都之中数一数二的显贵，自然是轰动郢都的大事。我避过人潮转入偏僻的后巷从后面的角门进了司空府。
“我的好少爷，您就快点出来吧，马上就到了吉时了。少爷啊……”宁秋身边的贴身小厮带着几个人捧着大红的喜袍站在门外苦苦哀求着，里面却是没有丝毫的动静。“少爷，我的好少爷，老爷已经派人来催过好几次了。喜轿马上就到了，您可别再拖着了。”宁秋房中依旧没有丝毫的动静。“罢了，让我来吧。”我蓦地张口让门口几人着实吓了一跳。“表小姐……不、不是，太子妃娘娘怎么来了？”
“什么太子妃，她是表小姐，什么太子妃。”宁秋听见外面的动静从房中冲了出来，将小厮手上捧着的喜袍狠狠地摔在地上，“都给我滚，滚啊。”我见他憔悴的模样，还未近身就已经闻到了他身上的酒气。“你们都下去，这里交给我。”小厮从地上捡起喜袍交到了我的手上向我们二人行礼告退出了院子。
“如今都是要成婚的人了怎么还是这般小孩子的脾气。”我掸去喜袍上一块灰尘撑起脸上的一抹笑意。“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可有丝毫平日的气度风范，我今日若是不来司空府，你难不成先要一直躲在房里不肯出去么？”宁秋脸上带着绝望和怨恨，平素里总是泛着温和宁静光芒的双眼此时却是那么的怨毒冰冷，让人心寒。“你知道求而不得是什么心情么？你知道当你被兄长横刀夺爱却因为君臣之礼、兄弟情谊敢怒不敢言的痛苦么？你不明白，我恨他但我却要效忠于他，因为那是我的家族择定的主君。襄助他辅佐他是我融入骨血深入骨髓的执着和那所谓的信念。”
我知道他心中委屈怨恨，我能给他的安慰也不多，我伸出手抱住他。怀中的宁秋因着情绪的激动轻轻地颤抖着，他现在的样子就像是一条被浪头卷到河岸上的鱼，看着眼前的河水却无法缓解身体的饥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让自己暴露在阳光之下被一点点的烤干直到死亡。
“你我……今生有缘无份，我知道这话你已经说了很多次了，我努力的忘记你但是越是想要忘记你在我的脑海里就愈加深刻。父亲为了让我忘记你，给我定了这门亲事，我不愿意但也反抗不了。我没有能力，我的一切都是仰仗着梁氏一族得来，我只能……我只能……”话已至此他颓废的蹲坐在门槛上，双手抱住自己的头狠狠地咬着嘴唇，我将他搂在怀里，轻声地安抚着他的情绪。
“公子，吉时将到，老爷让小的来请公子去门外迎喜轿。”“知道了，告诉老爷马上过去。”我粗着嗓子对外面喊道。“起来吧，今日是你的大喜日子，怎么能这么颓废呢？我亲自服侍你更衣洗漱。”我扶宁秋站起来进了屋又端了铜盆让他洗了脸清醒了神智。
“你看，这样子……多好啊，我就知道我的宁秋哥哥是郢都最俊朗疏阔的好男儿。儿女私情并非你的格局，你应该在你所擅长的地方大显身手，而不是……拘泥于这些小事。”我亲手为他换上喜袍束上了发冠。远远望去他依旧是那个名满京华温润如玉的才子梁宁秋，除了眼中蒙着的痛苦和不甘，其他的……都是一样的。我心中苦笑，我只能自欺欺人的安慰自己一切都是一样的。
“新人到。”我站在门外看着宁秋与新嫁娘一同入府后拜堂行礼后他留下与宾客应酬。我看着我曾经喜欢的少年成为别人的夫君，日后也会成为别人的父亲。我捂着胸口，却已经痛到了麻木。我只想早些逃离这个地方，这个曾经充满我少女回忆的地方。
跌跌撞撞的跑出了司空府看着一路上的人来人往，虽已出了正月十五上元节，但是街路上依旧喜气洋洋满目火红。漫无目的的走在路上满脑子都是以前和宁秋的过往，一起读书，一起练剑一起去城郊的香山看日出。脸上一丝温热这是怎么了，我抬起手擦去脸颊上的泪水，我不能哭，今天我要高兴，庆祝他娶得佳人，祝贺我……可以努力劝说自己真的放下。看着今日他的婚礼，就像是我心上的一块肉被人活生生的剜去，在我的疼的昏死过去的时候又被一桶凉水泼在脸上，循环往复让我受着这份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手扶在胸口处，猛然想起怀中的信想起欧阳研的嘱托，无奈之下只好原路返回到司空府，宾客依旧不减，梁清秋在人群中迎来送往，他是宁秋的长兄，一直在外戍边，因着弟弟成婚才从军营赶回。“你去告诉大少爷，我在后园的湖心亭等他。”我让小厮带了消息给他后踱步去了后园。
“是什么人找我。”我背对着他迎风而立刺骨的寒风让我不禁瑟缩了一下。“是我。”他见是我连忙躬身行礼道：“臣梁清秋见过太子妃。”我无奈苦笑，“清秋哥哥难道与我还要生疏至此么？我心里可一直只把你当作哥哥看待未曾变过。”我伸手欲扶他却被他向后一退躲了过去，“君臣之礼不可废，还望太子妃海涵。”
我无奈只能说道：“快起来吧。今日你我相见只谈家事不论君臣。”我从怀中取出那封信交给他，“欧阳研知晓我今日一定会来司空府托我转交给你的。”他接信的手一顿但很快恢复了平常，“她……如今还好么？”我点头，“她如今是太子良媛，又有她哥哥云麾将军撑腰自然不会太差。”我看梁清秋一脸的茫然，手里的信被他的手揉出了几道痕迹。
“你看完后便烧毁了吧，若是让人逮到堂堂明威将军冀州营都统与太子良媛有书信来往可是大罪。”梁清秋闻言点头道：“我自是明白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你放心。”说罢向我行礼告退后将信揣入了怀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