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十年》 第十五章 上官亦嘉—秦汉 免费试读
自幼便知晓父亲是方圆有名的大夫，在上官亦嘉记事之日起，家门便络绎不绝。从小耳濡目染，上官亦嘉对于医药的聪慧更是赢得父亲的喜爱与赞赏，倾囊相授。
以为生活一直就会这般平淡，钻研喜爱的事业，嫁一疼爱自己的青年，生一两个白嫩孩子，平安喜乐过完此生。
往往越是平淡的愿望最不易实现，因为人的欲望和野心是无穷的。即使那欲望不属于你，却也难免卷入别人的野心争斗中。
当地县令有两子，素来不合。从未曾有兄亲弟爱，只有争斗不休。就似客栈里的说书先生千百年来的故事一般，剧情老套毫无波折。对当事人而言却是一次死里逃生，是一场难以预料的风波。
俩兄弟为了争夺家产权利不惜狠毒到要夺去亲生兄弟的性命，而在此过程中，上官一家因为精湛的医术而被迫置身其中无法抽身。
医者，救人，医术，有时却能害死人。
最终县令大儿子的死去为这场旷日持久的群里争夺战画上了句点，却也开启了上官一家被追杀逃亡的浩劫。
幸得曾被上官一家医救些人的帮助，上官一家辗转逃亡，终于在长白山山脚镇上被秦卿救下。
一场英雄救美的戏码就此落下帷幕，然而所救之人并非倾心，救助之人也并非良人。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不信宿命不信命，却无法改变早已定好的那逃不开避不去的今朝。
即使帝王无心神女无意，这救命的恩情也终究是欠下了，终有一日也要还回去。
上官亦嘉第一次在大殿上看见那个翩翩少年，一席长白山的道袍却只有他一人穿得最是好看。少年放荡形骸之外，露骨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
“放荡浪子。”上官亦嘉年幼却耐不住所看书籍杂乱，脑中不禁冒出这四个字。忽的听见少年温润稚气却不失好听的嗓音响起“你的眼睛真好看，我叫秦汉，你呢？”
“秦汉——”“——上官亦嘉”。
上官亦嘉和父亲在长白山从此安定下来，帮助长白山炼制丹药，作为医师。
只有父亲和药草的生活突然有了一些不同，每天都有一个少年坐在一旁，早期秦汉总会扯些有的没的问着上官亦嘉，上官亦嘉也有一句没一句出于礼貌地答理着。
慢慢地，不知道从何时起，上官亦嘉会不由自主地放下手中的药草，坐到秦汉身边，听他天南地北地讲着自己听来或遇见过的故事。
时间真是像是长了脚的妖怪，跑得飞快。
秦汉性子过于偏激，总是闯祸亦或是惹得道仙生气，三天两头就被关禁闭。然而枯燥的石壁却因为有了上官亦嘉的到来而不再显得空洞和无力。秦汉常常听着上官亦嘉的笑声，看着她的笑颜都宁愿这紧闭时间能够再长再长一点。
男才女貌，天作之合。没有人提过这件事，却早已成为每个人心目中的事实。
然而少年年少，面对天地浩荡，难免心里有着燎燎的狂傲。想要染指这江湖，想要见识这世间最强大的力量，想要有一段最为惊心动魄的旅程。
所有的一切都没有错，真正错的也许是时间是那巧合是那人心。
一年的下山历练，对于秦汉而言是遇见了这世间最强大的队伍，是见识了这世间最强大的力量，是经历了在大泽荒九死一生的惊心动魄，是和死神殊死搏斗后的重生。是留下了一生都无法愈合的伤痕，是短短几年就此一生的悲凉，最后也没能等到那个女子披霞戴冠等着嫁给自己。
一年的下山历练，对于上官亦嘉而言是经历的无数的**，是永不失去的希望最后变成的绝望。是哀莫大于心死，是为了还报恩情做出的抉择。是短短几年就此一生的苍凉，最后也没能等到那个少年骑高头大马来迎娶自己。
一年、两年、三年也没能等来秦汉，上官亦嘉相信那个少年一定会回来，他不会忘记自己离开时的承诺。她从未放弃过希望，却在秦卿的无情告知下，明白自己终将是等不来那个少年了。
救命的恩情，收留的情义，父亲晚年安度的幸福。一切的一切都让上官亦嘉在听见秦卿告知的计划时毫无犹豫便答应了下来，心甘情愿。
自己选择的路，跪着哪怕遍体鳞伤也要爬过去。
原以为自己医药方面的天赋是自己的骄傲和庆幸，却没能料到有一天，这一切都是源于自己经络中注定的‘药愈师’的身份，这天赋终有一天变成了夺命毒药。
终于还是穿上了大红嫁衣，上官亦嘉看着父亲喜极而泣的面容，不禁潸然泪下‘请原谅我，愿你此生安好。’
这大红嫁衣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穿上了，没有悲喜的姿态，生命的终结也就是在这一天。那个心心念念所要嫁之人已经化为枯骨，上官亦嘉在稳娘的搀扶下一步步朝着自己的‘夫君’走去，朝着自己的‘墓碑’走去。
幻想了无数次的场景终于在这一刻实现了，只是当事之人不再是曾经的人，没有爱没有恨，只有牺牲和无奈。
礼成！
上官亦嘉站在王府后院，一身血红嫁衣分外刺眼。
“阵法马上就要启动了，你必须得是自己同意祭阵，否则一切将是徒劳无功。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可——”秦卿话还未曾说完便被上官亦嘉打断“心甘情愿！只愿能够善待家父，让他可安享往年，上官亦嘉感激不尽。”
“好！”
上官亦嘉忘了疼痛的感觉，站在阵法的中间，周遭都是自己不认识的人，最外围那个大红袍子的应该就是今日与自己拜堂成亲的四皇子吧。上官亦嘉感觉自己的身体在慢慢被抽空，心痛地紧致。恍惚间看到了那飞满孔明灯的星空，那写着自己与秦汉的孔明灯：“秦汉、父亲——上官亦嘉。”这便是上官亦嘉孔明灯上的内容，她的感恩她的割舍注定了她此番的选择。
上官亦嘉的身体终于在一瞬间撕裂，七魂六魄随着那碎裂的血红嫁衣一同从此消失于人世间，甚至连一具遗体，一捧骨灰都没能留下。
就这样消失的干干净净，仿若从未来过这悲凉的人世间。可是秦汉却还活在这世间，即使世间再无上官亦嘉的任何踪迹任何痕迹，在他的心间永远有那一抹身影，曾经的明亮色彩从此褪了色，只剩清冷。
而当年那个长白山最明亮的少年，不再桀骜不知天高地厚，霸剑风流潇洒江湖，快意恩仇情深义重。毁了容颜，丢了爱人，却仍未丢掉那善良与爱意。
既然不能陪她一生，那就护能陪她一生之人周全。用尽一生苍老，护你幸福。当年终将是自己没能遵守诺言及时回来，那就不顾一切将这世间最好的一切献于她的手上。哪怕从此万劫不复，哪怕原本干净仗义的双手染上不尽的鲜血。任凭乱世遍野黄沙迎面横扫，深陷兵荒马乱，只为那夜色渐浓，相思入骨潸然泪下。
踏碎这一场盛世烟花，负了天下也罢，这都是当年少年对那女孩的承诺，不管时过境迁，不管时光飞逝，都无法忘怀和割舍。
却没能料到，这一切到头来都是一个骗局，一个自己最为亲近的父亲和兄长联手编造的一个巨大的谎言。
秦汉在大泽荒九死一生后灵力大泄，经脉受损却仍旧不听劝阻执意参与整个夺位之战。终于伤势爆发，道仙终于有了机会偿还欠自己疼爱儿子的机会。
一命换一命罢了，再多的无可奈何再多的无法取舍，都抵不过父子恩情。即使怨恨即使无法理解即使难以原谅，却在看见父亲以命换命的离去时经不住嚎啕大哭。
恨上了一个不能恨的人，爱上了一个永远回不来的人，命运有时就是这般让人哭不得笑不出。
儿女情长，爱恨纠葛在这乱世在这历史的洪荒之中显得那般渺小而又无力，苍白得就像是一张纸。所有的放不下，都在这难以抵抗的现实背景下付诸一炬。
而那长白山明眸皓齿的少年与那眼中倒映着星空的少女也成为了牺牲品，这段爱终于是被耽误了。
秦汉后来被任念白所救，毅然决定削骨去肉，改变容貌，吃下忘尘丹。削骨之痛不及心口的疼痛来的剧烈，周而复始生生折磨。
不想忘记，不愿忘记，可是自己也早已不是秦汉，世间再无秦汉。他应当同她一同长眠于世间，如今的只是一副躯壳，行尸走肉罢了。
一年下山历练告别日时，那不苟言笑却目中满含柔情的父亲；那一如往常疼爱自己一同长大的兄长；那尚未过门笑靥如花的媳妇儿。挥一挥手，转身便是天涯。
此后当真是既无生离也无死别。
曾许诺携手天涯，相伴一生。终将还是错过，终将还是不得。愿是一场梦，不得醒来，至此一生，梦醒，物是人非事事休。谁知再见，已是生死无话。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座浓雾的湖泊，任凭月光再皎洁照也照不透。
那个侠骨风流，潇洒不羁嫉恶如仇的少年已经同那个星空眼眸的少女一同在世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长老青龙。没有了少年的冲动和勇敢，不再是满腔的侠骨，满口的正道仁义，却始终不变的仍旧是那‘情义’二字，对于魔尊的救命之情不惜以命抵命。
尚未佩妥剑，转眼便江湖。愿历尽千帆，归来仍少年。只是秦汉归来时已经不再是曾经的少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