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暗之潮》 第18章 某个胆大妄为的蟊贼(2) 免费试读
两个朋友面面相觑。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又是谁干的?亚伦一直在忙着分粥和面包,少说有五十双眼睛自始至终盯着他,竟有人能在如此情形下接近他,在不知不觉间抽走长剑,还要留下卷轴,再以火漆黏在剑鞘上。
且不提瞒过如此多的眼睛是何等困难,单单要骗过亚伦一个人的感知就很不可思议了,星辰卫士的队长不是光凭家世显赫和好名声就能当上的。
“你看到什么没?”亚伦小声问。
“什么都没有。”莱昂额上冒汗。
“我也什么都没看到,”薇妮左右张望,“亚伦大人,您的佩剑有四十寸长吗?”
“准确地说是三十八寸。”
“那就更奇怪了,”女孩咬着嘴唇苦思,“现在是夏天,大家穿的都很少,那个蟊贼就算偷走了您的长剑,又怎么带着它离开呢?”
一个声音忽然从上方飘来:“谁说我离开了呢?”
这声音不陌生,是刚才那丑陋妇人的。莱昂抬头,他眼光锐利,一下就在圣堂三角形的屋顶上找到了目标。妇人的面容仍旧丑得令他心悸,身形却不再佝偻,一手扶着尖顶一手握着长剑的姿态颇有几分挺拔。
刚才的老态完全是装的,莱昂心生警觉,手按在了剑柄上。
“胆大妄为的家伙,胆敢偷亚伦大人的剑!”方才的胖修士仰着脖子,“立刻把东西还过来!”
“要是不呢?”
“这里可是有两个星辰卫士在!不需要两位大人动手,我就能……”
亚伦制止了胖修士的进一步动作。莱昂明白朋友的意思,那女人能在他们俩眼皮底下把剑偷走,绝不是随随便便可以对付的。
“晚上好,女士。如果想要剑的话,我可以送你一把,”他向着圣堂顶上朗声道,没因对方的行为有任何失礼的地方,“但那把不行。那是我们家族的家传宝剑,对我来说是相当重要的东西,请把它还给我。”
丑女人完全不为所动:“亚伦大人果然和传说的一样慷慨。可惜呀,我只看中了这一把。怎么样?想要回去的话,就自己上来拿。”
修士与平民们哗然。在此之前,还从没人敢对星辰卫士的队长如此说话,历代都没有过。莱昂与他交换了个只有互相之间才懂得的眼神。若是有谁把他的谦逊当作是软弱可欺,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下一瞬间,两人同时跃起,蹬着墙壁直攀屋顶。仅仅是那微乎其微的倾斜对他们来说就已足够,常人就是踩着阶梯也做不到这般迅速。翻上屋顶的瞬间莱昂还有心思自嘲,想当初,他们俩是为了在门禁过后溜回寝室特意练过爬墙,想不到此刻用上了。
女人倏地靠近,舞起长剑兜头劈下,莱昂举剑相格,两剑相交,呛的一声火星四溅。这家伙的剑术不对劲,他立即察觉,无论持剑的姿势还是挥砍的动作在人类的剑术教程中都很罕见,反倒是精灵常用的手法。
挡下对手接连两下攻击,莱昂把剑向女人身后抛去,亚伦接过,顺势反撩。女人斜肩避过,返身突刺。亚伦抬剑架开,这边莱昂逼上一步,空手抓向女人持剑的右手手腕。女人好像脑后长了眼睛那样转过身,“怜悯”横扫而来,想欺负他空着双手。对面亚伦早已把“沉默”抛回来,他接住的同时挺剑竖于胸前,恰到好处地挡下了这记扫击,时机精准得就好像对手与他为了这次格挡事先演练过无数次。
虽然只有一把长剑,女人却得两头招架,两个星辰卫士的默契令惊叹与喝彩四起,薇妮的声音尤其响亮,而且悦耳。
莱昂却没有围观者那般看好戏的心情。战斗的节奏并不紧张,甚至可以说舒缓,随着时间推移而他却渐渐皱起眉头。丑女人以一敌二还能抵挡并不奇怪,他和亚伦都仅仅是在试探,远没有尽全力。奇怪的是她的灵能。
从小到大,在数不清的练**实战中,莱昂经历过的对手总数加起来早已过千。人类,精灵,矮人,蛮族,打猎时的巨熊、巨蜥与石豹,还有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召唤生物与法师造物,他在战斗方面的见识不可谓不广。不管什么样的对手,或多或少,他总能感受到对手的灵能,没谁能在战斗中还和平时一样隐藏自己的灵能,连维持在较低水平都难以做到。
可眼前的女人硬是做到了,而且无比彻底。在她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灵能感觉,这样的怪事闻所未闻。所有有生命的东西都有灵能,这本该是常识。而她,褴褛的衣衫之下仿佛没有肉体,就像是一团黑暗,一处空洞,一片虚无。
但是怎么可能呢?又是一次两剑相交,莱昂从剑柄的颤动上感受着对方的力量。如果没有灵能,她怎么能挡住我的重击?
疑惑越来越深,想必亚伦也是同样感受。女人的剑术其实平平,甚至可以说生涩,但感觉不到灵能这点着实令人不安。莱昂以眼神示意亚伦退开。两人的这种打法固然精彩,但是中看不中用,严格来说是在取悦观众,他打算单独上去试试她的底细。
可是亚伦尚未有所反应,女人却先退开。三人的距离顿时拉开,一时间谁也没有动作。“星辰卫士比传说的还难对付,”她像在抱怨,“何况同时面对两个。”
“下来你就只用对付一个了。”莱昂踏上一步。
“下来?不不不,我不打算继续下去了,”出乎意料,女人扬手将“怜悯”抛向亚伦,然后朝他俩优雅地摆了摆手,“今晚的夜色很美,请好好享受。再见,谢谢你们的陪伴。”
“但我们还不想停止陪伴,女士,”莱昂又前进一步,离女人不过四五尺距离,“站住,别动。”
丑女人不理睬他的警告,走向屋顶边缘。想逃?莱昂下意识地扫了下地形。圣堂的屋顶无处可供藏身,四周则到处是围观的人群,有修士喊来了都城守备队,持枪的士兵占住了每一个方位,就是只兔子也无路可逃。
亚伦道:“你是无法逃走的。不要做傻事,我以安薇娜女王和家族的名义保证,不论你是谁,都会得到礼遇。”
“如果只凭双脚的话,”她望了望圣堂下方,“确实无法逃走。可我是不一样的。”
她不一样在哪?丑女人的视线依次扫过两位朋友,莱昂才发现自己从没注意过她的眼睛。非常清澈的蓝,如同秋日的天空。真美,即使夜晚也无法遮掩其中闪耀的光彩。随后她举起右手,高指穹顶:“我会飞。”
刺眼的强光突然充满视线,莱昂立即闭眼。身体不假思索地作出了反应,撤步,举剑,虽然简单,已经足够挡住大多数攻击。不仅是应对迅速,久经训练的战士在强光刺激下,恢复也比常人快得多。片刻的功夫,他再度睁开眼睛。
——心脏都要停止跳动。女人已经不见了,圣堂光秃秃的三角屋顶上只剩他和亚伦,而两人下方,士兵和平民捂着眼睛没头苍蝇般在打转。没有,哪里都没有丑女人的影子,抬起头来望着漆黑的、空空荡荡的夜幕,他想起女人的话:“我会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