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廷夜雨十年灯》 第十六章 到死也难解的误会 免费试读
到了八月,楚瑜不顾太后的挽留去了封地南鞍。
走之前他将乐天送到了兴庆宫,同来的还有日常伺候乐天的一位嬷嬷。
“参见皇后娘娘。”嬷嬷*纪约莫50岁上下,看着低眉顺眼,很是和善。
“免礼,听口音,嬷嬷也是大兴人,嬷嬷贵姓?”我问到。
“奴婢是跟着娘娘从大兴来的,姓齐。”
我想起,妍公主大婚时,我将大兴带来的宫人和侍卫分了一半给他。
“齐嬷嬷,日后你与县主便住在这兴庆宫,宫中不同王府,吃的用的需得谨慎,如有需要直接找单嬷嬷。”我说到。
“是,奴婢这儿有封信,是渊王妃留下的。”从袖管中拿出封了蜡的信来,递给了我,“渊王妃曾说,若她出了事,便将此信交予你。”
我接过信,示意她退下。
信上一看便是是妍公主写的字,她自幼调皮,父皇皇后又娇惯,因此字总是写不好。
妹妹:
见字如晤。
这是我第一次给你写信,大约也是最后一次了。
本来我并不想给你写信,但我再恨你,最终最放不下心的人还是你。
那一天我到母后宫中去,听见母后和余嬷嬷的对话,我便知晨母妃是母后所杀。
母后欠你良多。你初到凤藻宫那天,小小的身板不住地发抖,我很是心疼。我暗暗发誓,要用性命对你好。
后来你出宫替我嫁给楚瑾,我闹也闹了,母后还是将我拘了起来。我半夜跳窗而出,藏在和亲队伍的马厩中,被马粪熏了一夜。
我到了静江府,我见了严肃,他说待他回京城,便去求父皇指婚。
我担心你,还是偷偷溜出了静江府。
看着你与楚瑾成亲,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因为我知,你心里所想之人是楚瑜。
皇后千秋节上,我忘记带上给母后买的玉簪,便匆忙回了东宫,路过尚信殿,却被人灌下媚药,关了进去。楚瑜也中了媚药,口口声声唤我“青芷”。
我知道是你,除了你,谁会偷偷将玉簪从我包袱里拿出?除了你,谁会知道我在那个时候要路过尚信殿?除了你,谁会千方百计将一个无名小卒留在西齐?
我知道你恨母后,你心有不甘。你可能自己都没发觉,出了大兴,你便再没喊过一句母后,提到她时,也只称皇后。
我想死,可是看着宴席上的严肃,我不能让他知道,否则他非得杀了你。
于是我说,我是甘愿的,甘愿与楚瑜苟且。他果然伤心而去。
我这一辈子,最对不起的人便是他。
后来,我怀了孩子,我便不能死了,毕竟孩子是无辜的,我不能因为自己想死,便带着他一起下地狱。
那天我从兴庆宫出来,便听见你哭了。
你哭了我也后悔了。
楚瑜不爱我,自然也不在意孩子,若有机会,希望你能替我照顾她。
阅后即焚。
大兴**妍
看完,我的心如熬了一副中药,不可名状的苦涩翻滚而来。
“我恨啊,嬷嬷!”我伏在桌上哭了出来,“我恨,这么多*我早已视她为亲姐,她却死在我手里。我更恨,她到死都以为是我用计留她,连个辩白的机会都不给我!”
单嬷嬷安慰到,“妍公主若在天有灵,定会明白这一切都是那个人所为!娘娘切莫太过悲痛,还有乐天县主需要你照顾。”
我想起妍公主死前的嘱托,擦了擦眼泪。
到了下午,楚瑾让敬忠来传口谕,说他要过来用晚膳,让我预备着。
我让送厨娘做了他爱吃的醋溜豆芽等大兴菜。
“皇后可是因为朕多日未来瞧你,生气了?”他试探地问我。
“因为渊王妃,陛下。我自小便与渊王妃一起长大,她死了,我也不好过。”
“朕知道,”他叹口气,“太医也并未在绿豆糕里探出毒物来,许是她本来就中了其他毒吧!”
“臣妾知道,也许这就是她的命吧?”
“朕,朕不来看你,是因为,”他欲言又止。
“陛下身边尚无一子一女,都怪臣妾无能,不能为陛下诞下皇嗣。”我低眉顺眼地说到,““柔妃怀了皇子,陛下多陪陪她也是应当的。”
他沉默不语,青铜烛台上的红烛燃得正旺,他脸上的表情却阴晴不定,让人琢磨不透。
次日,我早早便醒了。
“今日不必用十全饮了。”他说“以后也不必用了。”
“十全饮既是太后所赐,臣妾不能不用。”我帮他带好腰封,说到,“臣妾知道陛下的苦衷。”
他揽着我,用额头抵着我的额头,双手捧着我的脸,轻轻说道,“对不起。”
“娘娘因何不听了陛下的话,不再用这十全饮?”楚瑾走后,单嬷嬷说到。
“现在还不是时候。倘若我怀了个公主还无关紧要。若是个皇子,就是嫡子,却无继承皇位的可能,若被有心人利用,不知要生出多少事端。”
“娘娘思虑得是,只是娘娘就这样终生无子,日后岂不是无依无靠?”
“会有办法的。”
妍公主死后,白释冰来兴庆宫便也来得少了。
心菱难免抱怨,“这贤妃,原先日日来请安,这会倒好了,十天半月也不走动。”
“呵,大约她也没脸再来了吧!”单嬷嬷说。
那一日,她当着满殿的人承认,她曾在柔妃*前说过,我喜食绿豆糕。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到了九月,大兴皇帝江楷顺龙驭宾天。消息传来时,我正在殿内哄乐天,她最近不知为何,一到傍晚时分就啼哭不止,只有抱在我怀里才能安睡。
我呆了一会,示意齐嬷嬷将乐天抱走,问到,“如今朝中是何反应?”
“青鸿太子薨后,皇上在二王、四王之间摇摆不定,拖到现在,竟还未来得及重立太子便薨了。二王四王明争暗斗,朝中还有一部分人支持三王。”
“皇后呢?她是何态度?”
“青鸿太子死后,皇后便病倒了。”
“若她康复,你觉得她可会支持青越?”
“无论谁登基她都是皇太后。”何长顿了顿,“如果臣是皇后,会支持六王,六王*纪小,娘家无权无势,便于掌控。”
我颔首,“那我送她一程吧!帮我带封信给皇后。”
我提起笔,将妍公主之事的前因后果写在信中,并将妍公主的亲笔信放在信封中。
“娘娘是何意?”何长接过信,疑惑地问道。
“何长,你知道后宫中**何争宠吗?”
“臣不知。”
“人总是会死的。”
他摇摇头,一脸茫然地看着我。
我笑而不语。
人总是会死的。若有指望,死了也并不可怕。若没了指望,便生不如死。后宫中人争宠,不外乎是还有指望。
没几日,大兴传来消息,皇上薨后七天,皇后也接着薨了。满朝称赞帝后情深,却无人知道这一切与远在西齐的我有关。
而青越,凭着贤妃及贤妃母族的支持,登上皇位,改*号为立兴,遵贤妃为太后,但贤妃不知何故,却自请为先帝守陵。
“贤妃娘娘真是痴情之人。”心菱说。
“那你就错了。我想起,那些*贤妃坐胎又流产以至于后来不孕,其实是父皇所为。她恨父皇都来不及,何来痴情二字?”
“是,先皇所为?”
“嗯。我记着有一次她到晨夕宫来找母妃,我听见她说,她恨死父皇,想离开皇宫云云。现在想来,她定是心如死灰,只是信守对母妃的承诺,助青越登基后便离了宫。”
“那样也好。”单嬷嬷说。
“是啊,世人都羡慕后宫嫔妃的荣华富贵,但谁又是真的想一辈子被困在这里呢?”我叹到。
到了九月,陆梓柔向太后说在未央宫太闷,太后便解了她的禁足,但她为了腹中胎儿,轻易不与我见面,就连去给太后请安,也是见了我便折返。
楚瑾却到兴庆宫来得多一些,我也常常劝他去瑶华宫,一来二去,后宫竟生出几分和睦的假象来。
这一日,我、白释冰、陆梓柔三人难得齐聚在太后那里。
大家闲聊着,太后说,“如今柔儿身子重了,妍儿冰儿便得多担待些,好生伺候皇上,将来柔儿诞下皇子,也记你们一功。”
我笑着应了,说到,“母后,儿臣这几日正琢磨着,是不是该给皇上选几位妹妹进宫呢?一来儿臣和贤妃妹妹伺候皇上力有不逮,二来嘛,选几位妹妹进宫后,大家也热闹些,还能给皇家开枝散叶。岂不是一举三得?”
太后直直地看着我,说到,“妍儿可不吃醋?”
“儿臣不吃醋,皇嗣要紧,柔妃妹妹、贤妃妹妹说是不是?”我温婉地笑着。
“是。”二人只得应。
“那行,一切由妍儿操持吧!只一句,可别选了那些**子进宫!”太后笑道。
我着人通知了任逸,让他将些美貌的、可靠的、家事清白的女子想办法放到选秀名单里。
到了十月初十,黄道吉日,正是选秀的好日子。
楚瑾亲自选了秀女十五人。这十五人或有姿色或有才艺或有家世。
这当中有一女名曰李璇,乃冀州巡抚李榷之女,肤白貌美,最妙的是她的眉眼之处与林芝相似,加上略微憨厚的双唇,远看已与林芝有六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