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好细腰》 第19章:灼灼其华(1) 免费试读
“婠婠,你还俗与我一道回家罢。”两人又抱头痛哭一番,安怡郡主提议道。“苏家不容你,你也不必回苏府,随我回家,我让阿爹阿娘认了你做闺女,日后咱们姐妹相伴,是最好不过的。”
苏妙仪下榻,给安怡郡主下跪磕头。她一番举措让安怡郡主大惊失措,不懂为何她突然三叩九拜起来。反应过来后忙上前扶她,可她已经趴伏在安怡郡主脚下,像个虔诚的信徒,而安怡郡主是她朝拜的神。
“多谢郡主厚爱。小人既已出家,这一生便只供奉佛祖,不做他想。时日不早了,郡主还是早些回去,省得家人担忧。”
安怡郡主听她如此说,气得不行。又知她性子,也不敢强迫她。兀自生了会闷气,她方道:“礼佛讲究的是一颗真心,若真心在,在哪礼佛皆是一样的。你既不愿还俗,我也不逼你。只你答应我件事,明儿收拾妥当了与我回陈府,你在我院中修行,我能时时见着你,我心方安。”不待苏妙仪拒绝,安怡郡主又道:“本郡主只是告知你,不是与你商量。苏妙仪,我实话与你说罢,这事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你且看着办!”
说罢,安怡郡主自塌上起身,不容她拒绝,掠过她对外喊道:“桃红柳绿,咱们回府。”
安怡郡主出了门,带着下人离开。弄晴在门外站了些时候。待他们远去,她方进屋。
甫一见苏妙仪伏于地,弄晴不由提心吊胆的。
“可是娘子开罪了郡主?”弄晴跪于苏妙仪身侧,小心翼翼道。
安怡郡主虽与苏妙仪情同姐妹,却到底身份不同,倘若苏妙仪言语上开罪了她,受惩罚也是情理之事。再者,亲姐妹也有反目成仇的,况苏妙仪与安怡郡主不过手帕之交。
思及此,弄晴又道:“虽是情同姐妹,却到底身份有别,娘子日后说话该注意些才是。”
苏妙仪不答,依然趴伏于地。
弄晴轻叹,屋外有风轻过,拂落一地花开。
不懂为何心思歹毒的人,还有痴心人为她。苏妙仪想不透,参不透,想来是生来愚钝,又是半路出家,故而她看不懂人心。于是便也不顾身体还带着病,执意去了大殿。
路上有花,花开花落,锦绣半程。半程锦绣入执念,半程执念镶刻余生凄凉。
从来都是前程锦绣,是她过于偏执,便只剩半程,还有半程埋在风沙里。
世人素来如此,奢望遥不可及的云,却丢弃身边的风。
待到穷途末路,却埋怨远方的云过于绝情,又怨恨身边的风去了远方。
而她是世人,她也不能免俗。
大殿上烟雾缭绕,香雾里她窥见佛拈花一笑。
苏妙仪跪下,虔诚叩拜。
方丈道:“为何又求佛?”
苏妙仪道:“弟子愚钝,不知如何礼佛,便求佛。”
方丈手执念珠,念了句阿弥陀佛,便道:“这便是礼佛。”
苏妙仪不信,方丈又道:“佛说:一念愚即般若绝,一念智即般若生。”
“弟子不懂,还请师父指点。”苏妙仪起身朝方丈一拜,道:“弟子生前恶事做尽,出家前入了梦每每受尽折磨,醒来也是一番惊悸。自出了家,得佛祖庇护,梦魇渐去。弟子私以为一生留于寺中方得善终。适才安怡郡主来访,嘱弟子进府修行。安怡郡主是弟子闺中密友,弟子不能拒,可弟子心病过重,不敢离。还请师父指点。”
苏妙仪纠结,不是不想去,而是觉得佛门重地,神灵众多能保她平安。她怕离开了寺庙,日后夜夜梦魇,自己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方丈道:“你心中有佛,便无处不佛祖。既想去,便去罢,不必纠结。”
得方丈提点,苏妙仪醐醍灌顶。
“多谢师父。”苏妙仪朝方丈一拜,“弟子因知自己罪孽深重方逃来寺中规避,向佛之心不诚,这原是弟子错了。此番离去,日后必虔心礼佛,再无杂念。”
安怡郡主归家,便不顾丫头婆子们劝阻,火急火燎赶往正院。屋内郡候与老太太商量事,郡候提及今晨朝堂上两个党羽争论不休,最后不知如何竟扯到太子婚事来,李怀仁主张太子大婚之日也一同抬侧妃入门,郡候竭力反对。但无果,圣上听从了李怀仁的提议。提及此事,两人脸色皆不好。
圣上给太子指的侧妃乃程国公府的大姑娘程意,程意有几分姿色也有几分手段。因国公夫人性子软弱,虽握着内宅大权,倒是常被府中妯娌相压。有日国公夫人身体抱恙,程意代为打理了内宅半月有余,倒是将府中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让众人心服口服。
自此程意威名外传,虽不见得是好事,却是得了圣上眼缘。
太子虽极疼阿馨,立誓非她不娶,还求了圣上给她个郡主头衔。圣上因了太子关系,对阿馨也算爱屋及乌,可这不妨碍他给太子纳侧妃,以此制衡朝中各派势力。
陈侯爷看得通透,若是置身事外他也认同圣上的做法。可阿馨到底是她女儿,他无法置身事外,眼睁睁的看着女儿前脚才入了太子的门,侧妃后脚也跟着入门。
可即便不愿,他们却毫无办法。
除非安怡郡主放弃太子,太子愿意解除婚约。
“祖母,阿爹。”安怡郡主进来,不管不顾赖在陈老太太身边,察觉气氛不对,安怡郡主便道:“祖母脸色不大好,可是阿爹又惹您生气了?祖母您放心,等回头阿馨定狠狠的骂阿爹,让他不敢再惹您生气。”
陈老太太戳她脑门,笑骂道:“你这泼猴惯会贫嘴,分明是你惹我这个老太婆又赖你阿爹。你且说说你阿爹为你背了多少次黑锅?”
安怡郡主惊道:“阿馨从外祖家归来已是未时,如今方见了您,如何惹得您生气?祖母惯会冤枉我,这锅我可不背。”
陈老太太道:“我自小宠着的孙女儿嫌弃我这老太婆,我岂会不气?”
安怡郡主道:“祖母言重,阿馨如何敢嫌弃您?”
陈老太太道:“若不是嫌弃我,如何从你外祖家归来,却不来我屋里瞧瞧我。白瞎了我一片真心。”
这是她思虑不周,因从外地带了些小玩意儿回来,便想到了苏妙仪。哪知下人们却告知好友已出家,她一时情急,匆匆赶去康宁寺,却是将祖母抛于脑后。安怡郡主自知理亏,于是默不作声的低着头。
陈老太太又戳了她一下,笑道:“不过说了你几句,你竟委屈至此。罢了,我老太婆也不是不知趣的,你能来便好。”
“祖母可疼阿馨了。”安怡郡主抱着陈老太太撒娇,半晌后方道明来意,“阿馨听闻婠婠出家,便去寺院瞧了瞧。方才瞧着婠婠脸色苍白,情况很是不妙。”
叹了一声,安怡郡主道:“一个娇娇小姐,哪里受得那清苦。我与婠婠一同长大,常以姐妹相称。如今见她这般,心里难受得紧。祖母我们将她接来家里修行可好。”
不待陈老太太出声,陈侯爷已道:“万万不可!”
安怡郡主疑惑,“为何不可?”
陈侯爷呐呐的,道不出原由。
安怡郡主道:“祖母,阿爹,我的命是被婠婠所救。倘若当年没她,阿馨兴许就活不成了。如今婠婠情况不好,我若是放任不管,岂不成了无情无义之?。”
想起陈年旧事,想起那个玉雪可爱的娃娃为救自己孙女一身是血。陈老太太一声长叹,道:“阿馨说得极是。”
这便是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