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好细腰》 第8章:小姐无情(2) 免费试读
弄晴进屋,瞧见苏妙仪面色古怪,想起方才杨亦如那做派,晓得苏妙仪恼了。她自小跟着苏妙仪,深知自家主子的性子,生怕她过后又做出**事来。心中忐忑,小心开解道:“夫人方用了晚膳……”
苏妙仪冷笑道:“你也不用替她开脱,她想的甚么我心里明镜儿似的。我前些日子将毒手伸向她女儿,她防我也是情理之中,只也忒小心翼翼了些。我虽是蛇蝎心肠却也不会明目张胆的向她下毒手,她竟蠢得以为我有过一次教训还不够么?”
“小姐!”被她的凛冽吓着,弄晴往后退了一步,苏妙仪一个冷眼扫来,她心里突突的跳个不停。但她很快便收敛了神色,语重心长道:“夫人也还算菩萨心肠,自她嫁入侯府来从未给小姐脸色。小姐如今也大了,日后说亲必得夫人出面,您与她闹僵总归对您无益。何不放下心结好好与夫人相处?”
“给苏妙龄下药原是我糊涂,这些日子我也想通了,她苏妙龄有爹疼有娘爱有她的好哥哥为她谋划也是她命好,我嫉妒个甚么!她不来膈应我,我不在她面前晃悠,管她是父亲掌上明珠或是墙角阿猫阿狗,她母亲受不受宠又与我何干?家中无人仰仗,我苏妙仪还有尼姑庵可去!”
“小姐说得甚么糊涂话,好歹您还有亲哥哥可以倚仗。”
“我亲哥哥是甚么人你我心知肚明。”
待苏妙龄比待她还好,整个候府都晓得他们是一家人,而苏妙仪不过是前妻留下的恶女罢了。
“明日你教导她们规矩,今日不必守夜,自去罢。”
一宿无话,到了第二日,苏妙仪到底受了风寒,说话带了鼻音,神情也是厌厌的。杨亦如送来的那些丫头婆子,昨天敲打了几句,今儿苏妙仪原不想见,只到底还得做做样子,便唤她们过来。
“我苏妙仪是甚么人想必你们也清楚,蛇蝎心肠,连自家姊妹也能下毒手。你们为甚么,想必你们心里也明镜而似的。我也不管你们,日后一切听弄晴吩咐,或有不服从的,你们只求别犯我手上,若不然叫你们晓得我的厉害。”
那五人慌的跪下,异口同声道:“奴婢不敢!”
苏妙仪冷笑道:“敢不敢我可不晓得,下去罢,没有吩咐莫在我面前瞎晃悠,看着膈应。”
“是!”
那五人急急退下,苏妙仪觉得嗓子痒,捏着帕子咳了几声,门外给新来的五个下人安排工作的弄晴听了忙进来。给她倒了热茶,道:“小姐且等等,奴婢这就去请太夫来。”
苏妙仪拉住她,道:“不必了,我无大碍。前些时候有传言说母亲要改嫁,若我没记错便是今日了,你给我去探探口风。”
苏妙仪生母周边静前生被苏凛休弃后,很快便出家为尼了,故而前些日子听闻她要改嫁给京中那张家屠夫时,苏妙仪并未放心上。骄傲如周边静,上世宁可出家为尼也不愿在娘家受冷眼,她又怎会嫁与屠夫为妻。可这些日子发生的事,苏妙仪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问题。
她尚且能重生,能改过自新,周边静放下她的骄傲也不是不可能。
弄晴出去不久便回来了,见了苏妙仪期期艾艾的不肯说。苏妙仪心下已明白,便道:“给我梳妆。”
弄晴不敢违抗,便依着她的吩咐梳了个飞仙髻。梳了发髻,苏妙仪又选了一身明红衣裙,戴着红色斗篷便出了门。
周边静属二婚又是低嫁寒门,周家并无人送亲也无陪嫁丫头婆子,那张屠户只请了一台桥子到周府大门将人抬了来便无事。
苏妙仪一路行至张屠户家,各路看热闹的达官贵人熙熙攘攘自不在话下。
到了张屠户家也没人拦着,苏妙仪只对一妇人言明她是苏家大小姐,过来瞧瞧母亲。那妇人见她貌美,也不多问,便领着她去了新房。
房中只有周边静一人,她一身大红嫁衣,虽已是半老徐娘,但依然娇艳明媚。
“婠婠,你怎地来了?”
周边静从床上起身,拉住苏妙仪急道:“可是受了委屈?”
苏妙仪笑道:“不成,不过想来看看您。”她反手握住周边静的手,笑吟吟的道:“娘亲今日可真美。”
周边静笑道:“当年我嫁入候府时,可比现在更美呢。”
“娘亲还是放不下过往么?”
“过往云烟,若是放不下,娘又岂会甘愿嫁于屠户为妻。”周边静拉着苏妙仪到床上坐下,凝视着女儿如花的容颜,想起当年的自己,叹道:“婠婠,你是我女儿,性子与我无二。娘当年便是太高傲了,从不把他人放眼里,以为是自己的便不择手段,结果落了个那样的下场。娘不求你日后荣华富贵,只求你能好好珍惜眼前人,莫要和娘一般到失去时方后悔。”
苏妙仪乖巧地道:“婠婠谨遵娘教诲。”
可是母亲,您晓得么?女儿已经失去一回,也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惨痛的代价。今生女儿不会再重蹈覆辙,也不会再有个将女儿捧在手心的男人。
“如此甚好。”女儿如此乖巧懂事,周边静很是欣慰,少不得嘱咐几句。莫了,含泪道:“婠婠,回去罢,日后莫要再来。”
“娘亲日后定要幸福。”
苏妙仪起身,向后退了两步,她忽地双膝下跪,身体趴伏在地。她道:“女儿不孝,日后不能服侍母亲。只愿母亲与父亲岁岁平安,白头偕老。”
说罢,她又一拜,起身急急的退出了新房。
院子里宾客满庭,人人脸上皆洋溢着笑意,仿若成亲的是自个儿似的。苏妙仪扫视了一圈,便出了这小小的宅子。
日后不会再来了,母亲愿您今生安好。
回头望着身后的宅子,苏妙仪心里唯一的那方尘埃终是落定。
戴上兜帽,苏妙仪沿着小巷行走,巷子深深,冬日的阳光落在巷子的尽头,冬日的积雪堆在巷子深处。尽头是暖,深处是冷,犹如她的人生。
哒哒哒。
身后马蹄声急,是叶甚骑马从巷子一隅而来。
“啊――!”
苏妙仪尖叫一声,转眼便被人掳上马。
苏妙仪气急,扭头向后瞧,瞧见掳她的是叶甚。又瞧见他满脸笑容,一时恼羞成怒张嘴便往他脖子咬去。
叶甚吃痛,却也没放开手。
策马狂奔,二人来到郊外湖边,叶甚方勒住了马,也不管苏妙仪是否愿意,便将她抱下马。
苏妙龄正待发怒,叶甚却向后退一步,恭恭敬敬朝她作揖,斯斯文文向她告罪,“子谦冒犯小姐,还请小姐恕罪。”
“既知冒犯,将军又为何掳我前来?”
“自那日见了小姐,子谦是日也思夜也思,整日里茶饭不思。小厮们说这便是害了相思病,我问了太夫可有药解,太夫说若要病除,除非见了小姐。这不,从了太夫医嘱,我便来见小姐了,还望小姐莫要恼了子谦。”
苏妙仪又气又羞,不知记忆中虽粗狂但待人和礼的男人怎地变得如此油嘴滑舌!
“你害相思于我何干,休要羞辱我!”
“小姐折煞我也,子谦仰慕小姐才名,倾慕小姐花容,何来羞辱一说?”
苏妙仪斥道:“堂堂苏府大小姐****之下被人掳走,我还有何清白可言,我还有何脸面见人!”
叶甚一愣。他当时只顾着解自己的相思之苦,显然没想到这成。不由哂笑,“小姐戴着帷帽,想必无人识得。”
叶甚说罢,抬眼瞧她,见她一张俏脸气得通红,不禁心荡神驰。又想到自己的**,不由面上羞愧。又见风雪飘摇中,她婷婷玉立,神色冰冷,像极了雪中孤傲的红梅。叶甚忽而沉默,心中不免后悔。
她是沧海明月,立于高洁之端,他不过一介武夫,纵是有那殷实家世,却到底不是他的功劳。她之于他是心中皎洁的月光,而他之于她大抵不过是她眼中的尘埃。
如此低微的他,又怎敢妄想玷污了高贵的她?想罢不免神色黯然。
瞧见叶甚一脸失落和懊悔,苏妙仪突地忆起上辈子她害得他惨死在自家侄子手下,顿时心生不忍,软声规劝道:“妾一切女流,见识浅薄。得将军青睐,乃妾之荣幸。只将军前途无量,莫要因了不相干之人自毁前途。”
叶甚不解,“爱慕之人又岂会是不相干之人?”
苏妙仪却答非所问,“蒙将军抬爱,然妾福薄,辜负将军一番美意。就此别过,愿将军前程锦绣,早日成家。”
语毕,她冷漠转身,任他独立寒江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