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愿》 第十八章:点绛唇 • 倚凤楼 免费试读
应远之在玄磷的调养之下,不过几日伤便好了大半。现如今青衣教遭此劫难,翔羽魅与玄磷两人自然无法袖手旁观。他们对什么拯救中原之事也着实毫无兴趣,不过青衣教毕竟也是更云束一番心血,更何况远之也开了口,于公于私,这忙非帮不可。
三人几番商量之下,羽魅决定亲自潜入青衣教查探情况,而玄磷与应远之二人则前去重华宫拜访重华宫宫主,也是更云束昔日的旧友——云翊。
云翊与更云束、琅嬛自小便相识,他们同样是孤儿,机缘巧合之下相识,之后便成为了好友,相依为命。只是天下没有不散之筵席,三人终究因为拜入不同门下而分别。但他们并没有因此断了联系,反而经常相聚,与月下共饮美酒,好不惬意。云翊还常常嘲笑琅嬛竟收了一个相差不多年龄的翔天霄为徒儿,对此,琅嬛却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
旧日容颜在顷刻间远离,他们万万没有想到,那次相聚便是对更云束最后的记忆。
重华宫位于齐城郊外,而齐城与西城也相隔了不少路程,现在方皓的爪牙一定在四处搜寻应远之的踪影,虽然羽魅在临走前替远之与玄磷易了容,但看天色渐暗,两人还是决定次日再启程。
“我说,远之,不出去转转吗?”玄磷敲开紧闭的房门,就见到应远之闭着双眼,端坐在桌边不知想着什么。
“远之...”玄磷上前,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低声唤道。
“玄右使...现在出去...恐怕不大好吧...”应远之睁开眼睛,有些为难地回道。
“没关系的。”玄磷不由分说便硬是把应远之给拖了出去。
入夜才没多久,街道小巷中便已灯火通明,白天的普通店家都已经合上了门,这下子各种青楼艺馆堂而皇之的招揽生意。各色美女婀娜多姿,穿着风(要和谐吗?)sao的见公子便迎上前,一时间四处洋溢着莺声燕语。
玄磷、应远之两人不知怎的就来到了这片烟花之地,玄磷极少出谷,自然对这些风花雪月之事不甚了解,他甚至认为那些地方只是普通的茶馆酒楼罢了。但应远之却十分清楚,他低着头跟在玄磷身后,对凑上前来的歌妓熟视无睹,不过有玄磷这一面容比女子更加秀丽却冷情的“贵家公子”在身旁,倒是令不少女子自愧不如,不敢上前搭讪。
——哎,听说倚凤楼的头牌今日大卖初(...)夜呢...
——倚凤楼的头牌?那个面容比江南第一美人更甚一筹的淡月?
——是啊,从前他都只是卖艺不卖身,现在似乎因为想要赎回自己,所以打算出卖身体。
——既然如此,我们去看看吧,凑个热闹。
——我倒想买他回家,只是起价竟要一千两白银,谁能出得起啊...
听到此言,玄磷面色一变,眼光斜睨着路人甲和乙,两人似乎发现了远处倾斜而来的清冷目光,不由得打了个冷颤,转过头,便看见了冷艳如傲雪寒梅般的白衣男子。在那目光的盯视下,两人竟觉得心底油然升起一股惧意,他们转身想快步离开,却硬是被一抹轻灵的嗓音给拉了回来:
“这倚凤楼...在何处?”
两人战战兢兢地指了指前方那最高的一幢房屋,变飞也似得逃开了。
“远之,我有那么可怕吗?”
“不,玄右使说笑了。”应远之恭敬地回道。
“好像很有趣的样子,我们去看看吧。”嘴角挑起笑意,玄磷的语气不容反对,应远之自然也是深知这点,便点了点头,随了上去。
倚凤楼乃是西城一大名楼,方圆数十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原因也不并不是这倚凤楼有多大本事,只是在于那倚凤楼的头牌、名誉中外的美人儿——淡月。
据说此人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虽身为男子却有一双清澈的美眸,肌肤白皙如玉,一张樱桃小口比女子更为诱人。不施任何粉黛却是更显得清丽脱俗,宛若下界的仙子一般。这淡月不但外貌柔弱纤美,还弹得一手好琴,舞姿更是绰悦非凡,曾经有人不惜花重金只为一赏那天人之姿。
玄磷抬眼,那“倚凤楼”三个鎏金大字便最先映入眼帘,笔画锋利潇洒,也称得上一手好字。只是那字里行间却透着一股莫名的桀骜不驯,想必那题字之人也必是个倔强傲气的性子吧。
“远之...你觉得这字...怎么样?”玄磷回过头,淡淡开口道。
“属下不过是一届武夫,这字....属下实在看不出是好是坏...”应远之如是说道。
“这字...很眼熟呐...”眼睑微低,他平静地开口:“与教主的字...太像了...”
应远之惊讶地抬起头,却见玄磷径直走进楼中,心中大惑不解,但也无奈,只能跟上。
一进楼中,便见堂中央搭起一个高台,高台上垂着一层粉色薄纱,不少衣着光鲜的男子高声交谈着什么,其中不少还是自诩为文人雅士的书生,言语之间都显得迂腐不堪,远之在心中十分鄙夷,玄磷却面色如常。几人眼见一袭白衣翩然而来,不禁侧目,随即便响起了一阵赞叹声。有几人甚至不知死活地靠近来搭讪,还未开口就已被那冰冷的视线冻得无言以对。
明明大堂中人满为患,但玄磷还硬是找到了一席离那高台十分贴近的位置,大概这也是他的神奇之处,无论身处怎样嘈杂的环境,无论暖春还是炎夏,他的四周似乎总会围绕着一股子寒气,令人不由得敬畏几分。
“众位大人,久等了。”软腻如丝的女子嗓音缓缓飘进玄磷的耳中,抬眼,只见一位衣着艳丽的女子扭着腰肢踏上了高台,女子皮肤细腻,眉宇之间净是风情,但在玄磷看来,也只称得上是“颇有几分姿色”。
“诸位大人对倚凤楼的关照,小女子在此谢过了。接下来便由倚凤楼的头牌——淡月献舞!”
女子缓缓退下,薄纱被缓缓拉开,一股淡雅的清香自纱后溢出。喧哗的内堂一下子寂静下来,台下之人无一不屏息凝气,睁大着双眼,生怕漏看了些什么。
不知从哪里弥漫上一缕青烟,丝丝冉冉缭绕上高台。只见一抹身影在台上凌空一闪,淡月披着一身迷蒙雾气款款而来。莲步轻移,一身粉色纱衣随着微风翩跹起舞,宛若交缠的蝴蝶在花间嬉戏,那一身紧身纱衣像是一块碎布拼合在一起一般,不过倒是恰到好处地遮住了那几片关键的部位,颈子上露出精致漂亮的锁骨却仍是令人无法移开眼睛,白皙的肌肤好似闪耀一层如玉的光耀。一双清澈如泉的美眸淡淡一挑,便立刻引台下一群人高声呼美。
琴声悠扬地响起,叮叮咚咚之间宛若泉水流淌在山峦之中。淡月合着乐曲缓缓起舞,肆乱舞动的轻纱与深黑的发丝凌乱地飞翔在翩浮云烟之上,纤细的身姿与嘴角噙着的淡淡笑意有着与女子截然不同的独特风韵。
随着曲调的升降,他时而拂袖轻舞,时而用力掷出彩缎,任那鲜艳的颜色旋转飘舞,在即将**之时又是一个抛空,继续谱写着舞的传奇。
玄磷只是抿着茶水,眼睑微抬,漆黑的眼眸中盈着淡淡笑意,其中却不见丝毫惊艳,反而透着一缕别样的深意。
一旁站立着的远之只是低着头,置周围纷沓而来的赞叹声于不顾,饱经沧桑的面容上不见丝毫波澜。这也难怪,纵然这淡月有千般柔情,万种风韵,对应远之来说,却还不及那人不经意间的回眸一笑来得惊心动魄。
高台上的淡月似乎发现了两人的怪异。全场几乎无一不迷醉其中,却唯独这二人丝毫不受其影响,反而更显得冷淡漠然。心中思虑着,眼神也就不由自主地停留在那二人身上。
“远之,看。”
耳边传来玄磷轻声的低语,应远之反射性地抬起头,却恰好与淡月的目光撞在了一起。远之的神情充满鄙夷与不屑,他紧皱着双眉盯着诧异的淡月,片刻便恭敬地回道:
“属下不知这小倌有何特别之处。”
低沉却富有磁性的嗓音,说出的却是此类伤人的话语,淡月眼神回移至他身边的白衣男子身上,却见那白衣男子低着声音开口道:
“的确没有什么值得看的,真不知这些人为何如此痴迷。”
淡月踉跄了几步,险些站不稳,舞姿也有些脱了规整。他深吸一口气,强忍住心中的怒意,一个旋转跃至了高台另一边,淡了表情。
这也不怪玄磷不给淡月颜面,他也无心真说些什么伤人的话。只是玄磷从小至大,认识的人不多,但美丽的男子却占了大半数,就说那翔羽魅与琅嬛,哪个不是倾国倾城、风华绝代的美人。羽魅为了躲避青衣教的耳目,故意将玄磷装扮得普通了些,面容也改变了不少,不然单单是这玄磷就已足以盖过一切,何况只是区区一个淡月。
玄磷自然是想不到这些,他只是觉得有趣罢了,只是远之那木讷的人似乎完全没有发觉呐。
一曲终了,四下便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那掌台的女子步上高台,开口道:
“常言道”佳人配君子”,众位客官如若对淡月的舞技觉得满意,大可出价,一千两银子为底,价高者便可与淡月入花厅一叙,彻夜畅谈仙乐之音...”
这是何种地方,怎么可能真有那附庸风雅之事?女子的话外之意明眼人都已明了。不一会,便有许多人喊出高价,意欲买下淡月。
“远之,不过是谈话罢了,为何还要如此大费周章?”玄磷放下酒杯,有些不解地望着眼神漂浮的男人,远之回了神,刚想开口却又不知如何解释,只得挪揄地答道:“可能是这里人的风俗吧...”
“风俗...?”玄磷挑起一边眉毛,开口道:“远之...你敷衍我...”
远之惊得差点就下跪磕头,他抹了把额头上渗出的冷汗,十分隐晦地解释道:“他们...或许会在房中交谈事件吧...”
“交流房事?”声线忽地提高了一倍,玄磷不知是有意还只是的确无心,众人竟齐刷刷朝他俩看去,玄大少却依旧语不惊人死不休似的继续侃侃而谈:“我以为是什么大事..原来是上千两买来一夜春宵啊,享尽鱼水之欢倒说成畅谈乐谱,还真是奇哉怪也...”
众人一时竟无言以对,他们哪想得到世间竟还有如此不谙世事、不懂变通风雅之人。高台上的淡月一张俏脸铁青着,他愤怒地望着口不择言的白衣男子,眼中似乎要冒出熊熊烈火一般。只是他身旁的女子却笑容不改,她娇声说道:
“这位公子,如若真喜爱淡月,便可出个价,到底是鱼水之欢还是一夜畅谈,就全由公子决定了。”
“出价?那好,我出十万两。”不等远之开口,女子的巧舌如簧令玄磷更觉得有趣,便带着些赌气意味地说。
周围爆发出一阵窃笑声,几番竞拍之下,出价早已上了百万两,应远之见状,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是黄金...”
窃笑声很快转变为唏嘘声。那女子却笑得十分开怀,一双媚眼几乎眯成了一条线:“好!公子好爽快!”她转身面向众人,道:“还有没有客官出更高的价钱?”台下一片寂静。原本几个胸有成竹的财主一个个都蔫了。
“既然如此...那淡月次夜便归公子了,只不过...”眼神一转,似有些不信任:“公子将银两...?”
啪。
玄磷十分豪气地将一叠银票往桌上一拍,斜眼道:“这些可够?”
“够够,好了淡月,快随这位公子上楼去吧!”女子捧着一叠银票,不由分说便把脸色逐渐转黑的淡月往玄磷身边推。淡月心中有千万个不愿意,但老板娘也不是能忤逆的,只得轻轻地贴了上去,软着声音说道:
“不知公子...尊姓?”
谁知玄磷竟一个转身闪开了紧贴过来的躯体,淡月重心不稳朝下跌了下去,还好远之一个眼疾手快将他抱住,才使他免出洋相。淡月只觉一股怒气直冲脑海,他气急败坏地怒视道:
“你是故意来砸我的场子的吧!!!”玄磷的面容看不出丝毫变化,依旧笑得神秘莫测地看着
他。
淡月这才感受到上空传来的温热气息,他猛地抬起头,却正好与应远之深邃的目光触碰到
一起,没有了片刻之前的轻蔑,有的只是一份纯粹。即使这份纯粹在淡月看来也显得难以理
解。
结实的胸膛传递着清晰的心跳之声,一份悸动也悄悄在彼此的心底扎了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