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愿》 第五章:无梦令•异域妖人 免费试读
客栈中,金发男子轻轻推开虚掩的窗,阴暗的客房刹那间变得明亮,微风吹起他的金色长发,身后投下的清晰光影一阵缭乱,白衣男子眯了眯双眸,对突如其来的光明还有些无法适应。
“所以呢?只是因为这样,你就被他们扣上「妖人」的名号?”玄磷眨了眨眼睛,淡淡说道。
“对呀对呀,只是因为这样哦。”翔羽魅理顺了一头凌乱的长发,一抹无奈的笑意浮上嘴角。
“其实这也是你活该。”话锋一转,刚还颇有些打抱不平的意味,现在却是十分直接的冷眼旁观。玄磷抬手为自己斟了一杯清茶,不急不缓地浅浅呷着。
“小磷儿果然心直口快啊…”翔羽魅有些挫败地扶额:不过也的确是自己喜爱玩乐,把所有人都当成像玄磷这样冷漠。世上温柔可人的淑女这么多,却偏偏有那么一些人对这种毫不正经,长着一副祸国殃民的脸的人情有独钟,而且这「祸水」还是个实实在在的男人。
想到这儿,他浅浅地叹了口气,赤果的足尖一点,便轻盈地跃上了半人高的圆木桌,随手拈过一缕黑色的发丝,凑在鼻尖嗅了嗅,暧昧不清地说道:
“但我心中还是只容得下小磷儿一人啊!”说罢还不忘抛去一个“深情”的眼神。
玄磷一抬眸,冷冷的视线令翔羽魅不禁打了个寒颤,不过事实也的确是淋了一身“湿”。
“这怎么敢当呢。”将倒空的茶杯放回桌上,玄磷平静地拂去沾在袖口的几滴水珠,全然不顾一张艳如桃花的面容正狼狈地往下滴着茶水,似乎这样的举动对他玄磷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小磷儿真冷漠,唔…可惜了这件好衣裳。”翔羽魅并未发怒,只是佯装委屈地指着前襟的一大滩深色水渍,嘟着嘴抱怨道。
“你怎会出现在桃花林?”玄磷不屑地撇撇嘴,十分正常地无视了他的话,自顾自问道。
“嘿嘿,四处游历,恰巧经过罢了。”翔羽魅用衣袖擦干了水渍,一脸神秘地说:“倒是小磷儿你,怎么对这么个呆头呆脑的小子有了兴趣?”
“这还不是你一手撮合的?”玄磷反问道。
“啊,原来美人客官早就看出来了呐。”翔羽魅眯着一双翠色眸子,不禁对这个多年不见的发小刮目相看,他的易容之术虽算不上顶级,但也不是泛泛之辈就能够了然,只不过打过几个罩面便能看出,看来小磷儿的确是比离别时敏锐不少。
“那家伙…怎么会修炼这等邪魔功夫呢?”玄磷皱着眉询问。
“你是说袁诗?”见玄磷点头,翔羽魅继续说道:“听说那日他气愤离教之后,被一伙厉害的抢匪劫去了全身财物,落魄的他四处流浪,机缘巧合之下来到西域的娜塔西河,拜了桑惟为师。”
“桑惟?那个西域著名的巫蛊师?他不是早在十年前便被教主废了双脚了吗?”玄磷沉声道。
“但他的人头还在,只要还能思考,有什么事是做不成的,看来他是想培养袁诗来报仇雪恨吧。”翔羽魅晃着双腿,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木凳。
“报仇雪恨!?”玄磷冷笑一声,毫无波澜的面容上竟浮起一丝恼怒:“教主已经被他害得家破人亡,他还觉得不够吗?!”
“教主当日只是废了他的双脚,原本是想给他个机会改过重新,但他却认为教主有意羞辱与他。桑惟是何其骄傲之人,那种生不如死的生活他必然会把一切罪责归咎于教主头上,会如此怨恨也在情理之中。”翔羽魅淡淡道出了那段尘封的往事。玄磷不语,只是紧着眉头沉默着。
相对无言的情况持续了半个时辰,床上的一声细微**打破了两人的沉思。
“玄…磷…”神志不清地棕发男子喃喃唤道。
玄磷微微一怔,便起身坐到床沿上,伸手握住了唐飞凌空抬起的手。温暖的热度透过指尖丝丝缕缕地传入身体里,唐飞半睁开眼睛,见那一抹雪白的身影还在身边,便放下了心似的弯了弯苍白干裂的唇角,睫毛一颤,便又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哎,真是个痴人。”翔羽魅摇着头叹息。只可惜是喜欢了玄磷啊…这玄磷可不是说爱就能爱的人。
“羽魅…我打算把他带回谷中医治。”空出的手划过唐飞毫无血色的脸颊,玄磷轻轻说道。
“哦?当然可以,我也许久未回谷中了,还真是有些怀念。”翔羽魅跳下桌:“我先做个手脚去,一个时辰后客栈前见。”话音未落,人便率先闪了出去,合上了门。
“唐飞…”玄磷从衣袖中摸出一颗药丸,含在口中,嘴对嘴喂给了唐飞。柔软的舌在唐飞的唇上游荡了一圈,辗转吮吸着,直到唇瓣泛出水润的红色,才依依不舍地移开。突然,他神情痛苦地捂住胸口,踉踉跄跄地起身,还未站稳,竟“噗”地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
“看来这药效的时辰还是不够长呐…”
当玄磷换上一身干净衣裳,扶着昏迷的唐飞步履蹒跚地来到客栈门前时,翔羽魅已经换上了一副浓眉大眼,彪悍粗鲁的武夫模样,嘴角下方还煞有其事地粘上一颗黑色的大肉痣。见他咧着一张大嘴,笑得露出一口白牙,玄磷只是冷哼了一声,开口道:“马呢?”翔羽魅竖起两根手指,随着一声响亮的口哨声,两匹骏马便飞奔而来,一匹全身雪白,一匹全身漆黑。
玄磷惊讶地走到白马旁边,说道:“小白!?”白马似乎通人性,听到这声呼唤便亲昵地靠上前来,用头蹭着玄磷的肩膀,友好地喷着鼻息。看到这幅人马“恩爱”的场景,翔羽魅有些怨念地看着对自家主人爱理不理,就光粘着漂亮小白的黑马,嘟囔道:“你这只重色轻友的死马!枉我含辛茹苦养育了你这么多年!!!”黑马闻言,不屑地抬起后腿一脚踹上去,被翔羽魅一个闪身躲开。于是,一人一马便在大街上过起「招」来,引得不少过路人驻足观看。
——…林兄,你瞧见了吗?一匹马和一个人在打斗哎…
——是啊…这真是匹神驹啊…
——但…一般会有人和牲口过不去吗…
——说明那人也定是神“人”啊…
“你们两个玩够了没有!”玄磷已经抱着唐飞上了马,见到那两活宝还在嬉闹着,一股怒意油然而生,他怒喝了一声,决定不再管他们,双腿一夹马肚,小白便长啸一声,一条漂亮的白色尾巴一甩,朝某个方向奔去。
“小磷儿等等….啊啊啊啊啊啊啊!小黑你干什么!!别激动啊喂!!”见心爱之「马」飘然远去,黑马用嘴叼住自家主人往上一抛,翔羽魅便以一个很不优雅的姿势落在了马背上,又是一声长啸,一人一马边不管不顾地朝着白色身影冲去。
“师傅,前方就是清平镇了。”紫衣男子指着前方人流涌动的小镇,对身旁的看似病弱的蓝衣男子说道。
“嗯。”蓝衣男子点点头:「紫涣,我们二人分头寻找,无论是否寻到,七日后师尊出关之日必要返回庶云山!」
“是,师傅。”凌紫涣架起马,朝清平镇南边去了。
正所谓无巧不成书,最不能相遇的两行人狭路相逢了。
凌紫涣飞身赶往清平镇途中,迎面跑来了一黑一白两匹骏马,要不是那个以怪异的姿势被黑马驮在身上的武夫,原本凌紫涣也不会注意。定睛一瞧,白马上那美丽男子怀中的,不正是自己千辛万苦寻找的大师兄吗!
“站住!”紫涣调转马头,迅速赶了上去,硬生生将正在飞奔的小白拦了下来。但玄磷只是冷漠地瞥了一眼,随后便对着身后黑马上的人说了一句“交给你了”就绕开紫涣继续赶路,紫涣刚想追上,黑马上的人往身前一拦,道:
“这位小兄弟,我们可曾见过面?”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掳走我大师兄!?”紫涣看到面色苍白的唐飞,想来定是受了十分严重的内伤,但看白衣男子小心翼翼护着大师兄的模样,又不像是穷凶极恶之人。
这小娃儿倒明事理,没有一口一句「大胆狗贼,快把我大师兄还来!」翔羽魅在心中暗道,脸上却不动声色:
“我怎知你是不是真是他的师弟,还是害他之人?”
“这…”凌紫涣犯了难,若说要拿出什么证据还真是很难。天山派虽然名震武林,但真正能够了解这宗派的人屈指可数,况且天山派也没有可证明门徒身份的物件。
见紫涣低头沉思,翔羽魅心道这娃儿真好骗,再多拖些时间好了。他笑了笑,说道:“唐飞是你大师兄?那你是….哪门哪派?”
“在下天山派弟子,姓凌,名紫涣,兄台可否告知大师兄去处?在下有要事寻他”」凌紫涣看了看有些阴沉的天空,想起七日之限,心中不免有些焦急,语气也显出了些许不耐。
“呵,想寻他,先过了我这关!”翔羽魅飞身一跃,率先出掌,与凌紫涣一前一后对战起来。
凌紫涣是天山派中数一数二的高手,连自小教授他武艺的穆青也自叹不如,只是那翔羽魅也不是好惹的角色。两位高手对招,从马背打到路面,从路面又越到乱石之上,一时间风沙四起,未见过世面的紫涣坐骑早已嘶叫着逃走了,而性情暴烈的小黑只是悠闲地低头吃着草,躲避着不时从半空中坠下的石块。
翔羽魅武功不弱,身形相比起凌紫涣更矫健些,怪异的招数,看似杂乱无章却十分有效地武术套路,任何人遇上这「异域妖人」似乎都只有被玩弄的份。但这场比试不同,翔羽魅并未使出全力,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挑逗」、”着对方,还颇有闲情地观察起紫涣来。
此人身形高大,五官十分英俊,一袭紧身的紫衣凸显出健硕的胸膛,应该是个实实在在的大侠,一招一式之间也可看出十分雄厚的内力,到现在还不愿用背上的长枪,看来还是个十分「仁慈」的大侠,不愿乱伤人命。
凌紫涣自然是不知道翔羽魅心中所想,只是这五大三粗的武夫竟有如此灵敏的身手也的确出人意料,眼看夕阳西下,天色越发昏暗起来。两人已是打了好几个时辰,而且对方好像也没有停手的意思,紫涣不禁有些着急,一不小心,真气外泄,一掌蓄着内力向翔羽魅拍去,羽魅双眸一紧,一抹笑意浮上嘴角,他飞快地提上一股内力,直直迎了上去。
两掌相抵,一个身影飞了出去。
嘭!
翔羽魅被打飞出去,撞到了一块石壁上,他吐出一大口鲜血,跌在了乱石上,原本安静的小黑忽地抬起头,看见重伤的主人后,眼中似乎要冒出火一般。它忿忿地跑到愣住的凌紫涣面前,抬起后退猛地一踹,凌紫涣招架不及一下子滚倒在地上,小黑不解气,四只蹄子轮流在他身上踏来踩去,面对「护主心切」的牲口紫涣也下不来手,只得躺在地上闷哼哼。
翔羽魅浮起一抹神秘的微笑,随即又换上一副虚弱的模样,轻轻道:“罢了,追风…我…咳咳,我没事…这位…小兄弟,你的大…大师兄现定在…西城郊外的…百花谷…我师弟…会医治好他…”断断续续地说罢,又吐出一大口血。
事已至此,凌紫涣也不可能丢下重伤的翔羽魅不管,更何况自己的坐骑早已不知去向,唯一的马匹「追风」也目光炯炯地盯着他,一副「你敢丢下我主人我跟你没完」的凶狠模样。他有些狼狈地站起来,抬手扛起翔羽魅,刚想把他放到「追风」身上,谁知「追风」往后一退,喷着响鼻,用长嘴示意他换个姿势。
于是,凌紫涣这一英俊潇洒的大侠便“拥”着一五大三粗,嘴角下还长着一颗大黑痣的彪悍武夫向百花谷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