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今天赐婚了吗》 第十六章 春日 免费试读
萧昀漱与萧映淮到达太妃府的时候,时辰还很早。
朱太妃是安乐王与平阳公主的母亲,平阳公主虽然已经早早成婚,但安乐王尚未,按道理说朱太妃是该与安乐王住在一起的。
然而朱太妃辈分高,为人又极喜清净,一年到头也只有这春日宴的时候才会与人走动走动,与安乐王那样跳脱的性子实在不像是一对母子。
皇帝因怕安乐王扰着太妃,故而特赐太妃娘娘一个自己的太妃府,这实在是非常大的荣光。
也正因太妃娘娘喜静,尽管萧昀漱与安乐王关系极为亲近,平日里萧昀漱也是没什么机会拜见太妃娘娘的,当然也就没有机会去尝尝她心心念念的桂花糖藕。
她与徐霁的事,萧国公早已托安乐王与太妃说了。
安乐王知道的时候心里还嘀咕,小九儿那日果然还是瞧上了人家小郎君,然而萧国公同他说了盛贵妃的意图之后,安乐王就完全记不起这码事儿,只记得骂盛氏了。
而朱太妃知道了这事儿,一口便应了下来,还感叹道:“阿颂与兰若的女儿都长大了,如今都有心上的郎君啦。”
安乐王没敢同母亲说,这场婚事乃是为了应对圣人的赐婚,生怕伤了母亲的心。
一是因为母亲是真的有意做媒,二是母亲的一生正是断送在皇家赐婚上,或者说是皇家强娶。
朱太妃与文懿皇后许氏的关系,其实并不像很多人猜测的那样不和。
朱太妃并非是自愿入宫,只是当时的太后娘娘看中了沛郡朱氏人丁兴旺,觉得娶一个朱家的女子定然可以让皇室开枝散叶,所以硬逼着朱家送了她这个嫡长女入宫,根本不管当时的她已经有了心上人。
她嫁进宫里之后,并不想服侍先帝,先帝也并不想碰她,但太后下了令,两个人只能听命。
先帝心中已经有了皇后许氏,再容不下别的什么人。
娶她,是因为太后以命相逼,才松口让她这么一个进了宫。
宫中寂寞,就她与许后两个,两人是避不开的,时间长了,她反而喜欢上许后直爽的性子,许后也懂得她心里的苦,一来二去,关系竟亲近许多。
她很多时候都很羡慕许后,许后的性子,完完全全就是被先帝宠起来的。
后来,她有了身孕,生下了女儿平阳,她记得,先帝看向女儿的眼,是复杂的。
后来她懂了,先帝盼着这是个儿子,又盼着不是。若是个儿子,日后他便不必来见她,可若是个儿子,他更想要他是许后所出。
平阳本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可先帝不过略停一停便离开了。
她知道他不喜她,但看到后来许后也生下了一个女儿,他甚至想要立淮阳为皇太女的时候,才后知后觉的叹道,原来他这样爱许后。
泰康之乱,许后自戕于凤仪殿,那场大火烧红了半个紫禁城,先帝也如同被这场火烧尽了全部的精气神。
淮阳那时候已经是个半大孩子了,记得事情了,知道自己没有母亲了便整日整日的哭,而她的父皇,因着妻子的逝去也不怎么管女儿了。
若不是当时朱太妃将她接到自己宫里好生照拂,还不知道淮阳会怎么样。
所以淮阳长公主与朱太妃的关系是很亲近的,也正因此,萧昀漱才总与安乐王厮混。
至于安乐王的出生,实在是当时先帝已经失了魂,一度将朱太妃当作是逝去的妻子,所以才会有这个孩子。
朱太妃的一生,都毁在这场不算幸福的婚事上,所以她做了太妃后,每年春天都要举办这场春日宴,让彼此有意的世家男女能成眷属。这也正是徐霁与萧昀漱的目的。
日头渐渐高了,世家里的郎君娘子也一个个的来了。
看到盛装了的萧昀漱,许多人都有些讶异,因着他们从未见过她有这样的装扮。
有些人甚至觉得,莫不是这靖安郡主受了杨家郎君的刺激,今日故意盛装出席,想要在春日宴上找一个郎君?
猜测的差不多,但还是有点偏差,因着郎君已经备好了,不需寻了。
“杨家七郎与泰安公主到——”门口的仆从喊道。
这下,许多人便更有看热闹的心了。
春日宴也会有未婚夫妇前来的,因太妃娘娘是个好做媒的,手上成了不少的婚事,所以不少的未婚夫妇也会前来春日宴,求个好彩头。
这杨七郎与泰安公主一道来了,看来两人都对这场婚事还算满意。
那今日这靖安郡主如此盛装,莫不是要与泰安公主一争高下?
泰安公主是真的想来求个彩头的。
她在宫中,不怎么过问世事,也并不知道杨恪与萧昀漱的事情,知道自己要嫁给自己从小心里就暗暗欢喜的表哥,自然万分欢喜。
她实在是太想要好好和他过完这一生了。
而杨恪,则只是想趁着这场春日宴,再好好看一看萧昀漱。
他知道,她一直很喜欢吃太妃娘娘家的桂花糖藕,所以她今日一定会来。
他从前想过,日后同她成婚了,便向太妃娘娘求一求,希望能将那个江南厨子带回家,每日都给她做她喜欢的桂花糖藕,可现在这一切不过是虚妄。
杨恪一进门就看到萧昀漱了,他不知道他还该不该向她走去。
她将他做哥哥,他却没将她做妹妹,她能堂堂正正的送来鸳鸯玉佩为他订婚作贺,可他却还不能心无挂碍的站在她面前与她说话。
萧昀漱也看到了杨恪与泰安公主,她这些日子不是没听到外头的风言风语,就算她送了贺礼也没能止住。
在这种事情上,贵族子弟与街头巷尾的长舌妇人也没什么区别。
但既然见到了,就万没有避开的道理,于是萧昀漱走到杨恪面前,向他与泰安公主行了一个礼:“九娘恭贺七哥定亲,盼望七哥与七嫂日后和和美美,举案齐眉。”
杨恪的拳头攥紧了,腮也咬紧了。
是了,她其实并不在意自己娶别人,只有自己一个人在意而已,他心里全是自嘲,一时间也没有回萧昀漱的话。
还是泰安公主觉得有些不合适,连忙道:“多谢九娘。”萧昀漱觉得今日的杨恪有些奇怪,但也没多说,便又回了兄长身边。
杨恪仍是没有说话,他看向她,发觉她今日细细打扮过了。
从前她爱玩爱闹,从不爱穿这些有些累赘的衣服,可今日她这样打扮,不像之前那样的飒爽,却添了许多娇美,也更能让人觉得她原是个美人。
在春日宴这样打扮,她是想为自己寻一个郎君么?她素日里已经很好看了,其实不必如此打扮也极能吸引人的。
而被杨恪看着的萧昀漱则在寻找徐霁,看到徐霁到了且向她点了个头示意后,萧昀漱便放下心来。
但想着之后即将发生的事情,她心里也有一丝紧张。
不多时,人也到的差不多了,于是便有侍从喊道:“宴起——”
献艺的郎君娘子们表演的十分专注,朱太妃也不时地道句“好”。
萧昀漱则完全没有心思去看他们的表演,甚至面前的桂花糖藕都没怎么动,因为献艺结束之后,她便要同徐霁一同去向太妃娘娘请求赐婚了。
按照往年的流程,若是郎君有了中意的娘子,便为她折一枝太妃娘娘于归园里的石榴花,如若小娘子也心悦对方,便会接下这枝石榴花。
若是小娘子中意了某位郎君,则会去扶苏园采一根菖蒲送给他,也是同样,若那郎君应允,便会接受这菖蒲。
随后,接受示爱的娘子郎君便会前往太妃娘娘那里请求赐婚。
话是这么说,其实还是石榴花被采的多一些,因为大部分求赐婚的娘子郎君都是来之前便早就通了气的,在春日宴上一见钟情就想要结亲的娘子郎君是很少有的,除非是早就心悦人家却没有表明的时机。
既然都说好了,自然是由郎君去采,小娘子只需要在那里等着就好。
但萧昀漱不这么想。这场婚事本就是自己需要人家的帮助,自该自己主动些,更何况徐霁之前连春日宴都不知道是个什么,说不定根本不知道要去采石榴花呢?
而且每年求着太妃娘娘的郎君娘子可不少,折石榴花的郎君更是不少,他若是争不过那些个郎君,可如何是好。
于是献艺一结束,萧昀漱便溜去了扶苏园,甚至都没有关心今年夺得了献艺魁首的是谁。
当她选好了她瞧着最顺眼的菖蒲后,一回头竟看到了杨恪,杨恪目光沉沉的看着她,更是看着她手上的那根菖蒲。
萧昀漱从未见过这样的杨恪,心里忽然就有点怕,她试探着喊道:“七哥?”
杨恪抿了抿唇,道:“九娘这是?”天知道杨恪背后的拳头攥的有多紧。
萧昀漱有些羞赧:“我,我自然是采了菖蒲要送人的。”
“九娘也长大了,有了心上人了。”
萧昀漱觉得杨恪很奇怪,但是她也说不出来具体奇怪在哪。
她因为想要挑一根最漂亮的菖蒲,已经耽搁了些时间,所以有些着急,因而也就没有想和杨恪继续讲下去的意思:“七哥,时间也不早了,我,我便先走了。”
说完,萧昀漱便想绕过杨恪离开,杨恪却抓住了她的手臂:“九娘,你……”
这时却听得隔了道墙的于归园里一阵喝彩,萧昀漱定睛瞧了瞧,最大最高的那颗石榴树上竟是站了个人,她再仔细地分辨了一下,那人,竟是徐霁。
萧昀漱有些急,这人怎么回事,不过是折个石榴花,怎的就爬的那么高,万一摔了可怎生是好!
她来不及回杨恪什么,直接从杨恪的手里挣脱,向着于归园跑去。
而杨恪看着自己空了的手,有些怔忪,另一只一直紧紧攥着的手,片刻之后,终于还是松开了。
有些话,不必问,也不能再问了。
就这样吧。
杨恪这样对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