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幕惊醒》 第十一章 一人得恩荣全族 谁言女子不如男 免费试读
－－－－－第十一章－－－－
一人得恩荣全族；谁言女子不如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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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寻声望去，前方喜鹊喘气跑来，焦急说道：“姑娘怎么到这儿来了?”，我忙推说走错了路，喜鹊感叹着扶我一路回去。
回到席位上，却见太后身边的经阁带着位十三四岁的小丫头抱了雪球，正和姐姐说话。
姐姐见我来了，起身给我说明。原来这个抱狗的丫头名唤“香坛”，是去年分来太后院里看管花鸟兔犬的宫女。这一年来也被调教得很是得力。太后怕皇帝事多照顾不周，特先派了这宫女专来看顾雪球。
姐姐要领我去太后处谢恩。经阁连忙说道：“太后懿旨，‘不必劳动她们特来谢恩，好好养着才是正经’”。姐姐听后忙领了我跪地向高台处远远拜谢。
经阁扶起我们，说道：“天晚了，太后该准备回去歇着了。经阁这就回去了，香坛有劳曦月姑娘和九福晋多加调教。不必顾及什么，放心使唤着才好。”
姐姐说道：“多谢经阁姑娘费心。我们就不远送了。”
经阁对姐姐一福，说道：“多谢九福晋赏赐才是。香坛的东西，奴婢一会儿收拾好了让人送去九爷府里。奴婢就先行告退。”
说罢，她又对香坛简单关照了两句就回去了。
香坛这才上前向我请安，雪球在她怀里倒很是乖巧。姐姐交给我几个银角子让我赏赐她，并关照让她随着喜鹊行走。她谢恩接过，起身走到喜鹊身边行礼，称呼喜鹊为姐姐。喜鹊面露喜色，有人来帮她，她自然乐得高兴。
姐姐打算先回去，嘱咐跟来的人去和九爷回一声。那人刚要去，却见九爷和四爷双双远处一路说话走来。
我已经被他们这样的组合雷得外焦内熟了。四爷和九爷，现在居然还可以边走边和气地谈论什么，我可从没在电视上见过这种事情，电视剧里他们二人从来都是横眉冷对的冤家对头。
姐姐毫无异样的给他们道福，我也只能随便蹲下，企图混过去。
只听九爷对姐姐说：“皇阿玛定了五日后巡幸塞外。本来以为会让我去呢，谁知道这次我和四哥都不用随去了。留守畅春园也好，只是这几日会要忙些，我就不回府邸了，今晚起到七月就都在这畅春园边上的别园里歇，四哥也打算歇在园子里的，这样大家办差都能近些。劳烦福晋送了三妹回府后也去别园帮着收拾下？秦道然已经先去别园打点了。
姐姐看看我，对九爷说道：“留妹妹一人在府邸里？同去别园有何不好？”
九爷不耐烦地说道：“府邸里那么些人呢，怎么就成了留三妹一个人了？别园还要收拾，只怕匀不出力气顾。等两日收拾停当了再接三妹来也不迟的。”
我心里正发愁太子的事情，所以无所谓他们怎么安排我，只看着一边花花草草发呆。
姐姐不答话，却听到四爷开口说道：“要不，还是送去我府邸小住几日吧？我处园子已经收拾停当，福晋也还在府邸里，去住上半月也无妨。”
我听了雍正这话，犹如五雷轰顶。什么？！要我去那个每天像烟囱一样往外冒高烟的雍和宫喇嘛庙小住？
我在北京办事时每次都要路过雍和宫地铁站。每次才出站，都会有一堆卖高香的大叔大婶缠着我推销：“最好的高香，十元三把。小姑娘看你可爱再送你一把好了，不能再便宜了。”我从来是对那个地方避之不及，何况现在理应被供奉在雍和宫的神仙还正站在我面前呢，我怎么敢上那儿去呢。我不假思索的低头侧过脸，无限悲哀看向姐姐。
姐姐看我一眼，想了下对四爷说道：“虽然入九爷府后，额娘也常带三妹在四哥府里小住，不过现在再劳烦四哥就太过意不去了。”四爷听后淡淡笑下，点头不再言语。
姐姐继续对九爷说道：“今晚我还是回府邸吧。园子的事情就交给秦师爷打点。等收拾好了我们再去，爷忙就先去吧，我们也正准备回去呢。”
我不用看就知道，九爷的冰冷眼神肯定已经锁定我了。
等了好一会儿也不听见九爷答话，却听四爷说道：“那也好。九弟，我们先去吧。五弟、十弟还等我们议事呢。”
我抬头，正好看到四爷揶揄的看着我，眼眸闪亮。我再次被雷到，这个雍正也会揶揄人？
一边的九爷反倒是一脸的冷淡，目若冰霜。四爷看了下发呆的我，收起表情抬步先走。九爷冷淡看眼我们，跟去了。
姐姐一脸无所谓，嘱咐众人准备回府。我看向八府席位，八福晋等都不在。
我悄悄问姐姐八福晋那儿怎么样了。姐姐笑笑说道：“回去了再和你细说。正好九爷也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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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府的一路上姐姐邀了十福晋同车。十爷倒是早就打算好在畅春园附近的园子里住上两月了，不过他只让待妾郭络罗氏先他而去别园而已，十福晋还是要回九爷府邸旁边的十爷府邸里住。
一路上十福晋倒是对姐姐流露出一腔“同是天涯沦落人”的亲近感觉，话题都是围绕想邀请姐姐这几月有空就去十府里看戏听书之类的事。话里话外流露出想让姐姐和她这两个“寂寞人”一起打发时光的意思。
姐姐对此不接话也不表态。我心里好笑，只怕九爷是巴不得姐姐天天在身边陪着呢，只是姐姐顾及我罢了。我也真是对这个时代不熟悉，处处都需要依靠姐姐，不然我也不愿意做这个高度数的电灯泡。
但看看十福晋真心努力想做个端庄贤德的良妻样子，我也只能感叹古人真是娶妻娶贤了。放到现代，嫡妻明里不闹得漫天风雨，暗地里也会千方百计的对付如同小三一般的待妾的。古人在这个方面的看法现在的我真是想破脑袋也不能理解。
姐姐先送了福晋回府后，才过了条街回自己的府里。路过八爷府时，姐姐还特意留意了下，确定八爷八福晋都还未曾回来，才匆匆带我进了九爷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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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府来到我屋里，姐姐关照喜鹊安顿香坛，又遣退众人只带着我进到里屋。软塌上两人并肩坐下后，姐姐很正式的问我说道：“妹妹真的想好了，不再和八爷往来？”
我很肯定的对她点头，说道：“好姐姐，我真的想好了。”
她仔细问我，说道：“那妹妹可会后悔？”
我坚定地回答她，说道：“不会后悔。”
她点点头，说道：“那也好，姐姐我也不是那种真信汉书《女诫》的人，妹妹不愿意也一定有自己的道理。八福晋那儿就不去多解释了，越瞄越黑，让八哥自己看着办吧。无论你是为八爷安危考虑，还是为自己的将来作打算，姐姐都不计较。只是你们俩人一直是在这府里见面，八爷可曾有过越礼之举？”
我想了下，八爷来时从来都有丫头婆子在门口侯着。偶尔单独相处，喜鹊也会离开太远。我和八爷最多也就是牵个手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于是我果断的对姐姐说：“不曾有过。”
姐姐放心一笑，说道：“我想也是。妹妹若是从此定了心思，决意随了太子爷那也是好的，我看太后也有这个意思。九爷性子耿直，认定了的事不撞南墙不回头。妹妹你能这样想，我也好劝他别再费那些气力为八爷操心。只是，妹妹和八爷从前的事可绝不能让太子爷知道。太子爷可是连亲王贝勒都打骂过的，万一让他知道了一丁半点，只怕我们都护不了你周全。这些，妹妹可都想好了？”
我没想到姐姐会这么想，连忙说道：“姐姐，我也不想随太子的。”
姐姐脸上立刻沉下来，严肃说道：“那你到底是怎么想得？还有半年就该出孝了，明年开春皇上就可以给你指婚。你自己不定下个心思，我们怎么帮你递话？难道真随着皇上任意决定么？那只怕还是指给太子爷的。”
我心痛这姐姐，她是真心为我好的，还难得能这么开明。我这是几世修来的福份，能有这么好的姐姐相帮。可我真的不知该怎么回答她才好。我才来这里不足两月，心里一个念想的男人都没有，居然现在立马就要我想好自己的终身大事，这实在是太为难了。
我对历史的了解只是些皮毛。绞尽脑汁的回想电视，小说和那些浅显历史教科书上对康熙爷皇子们生平的描述：八爷九爷应该都是下场悲惨，十爷十四爷虽然留了条命，可也好不了多少。三爷我不太了解，可他和他的福晋是那个样子，曦月还烧了一屋子他的宝贝书籍，他们一家会善待我才怪吧。四爷雍正是将来的皇帝，我实在是没勇气过伴君如伴虎的日子，何况他还是个猛虎。本想万不得已还能委身下十三爷，但求得个一生平安，可这条退路硬生生地被曦月真身断送。现在十三爷已经大婚，又在御前失宠落魄，他怎好再向皇帝开口要妻妾？别的皇子我更是印象全无，连谁是谁都还没有分清楚，这可怎么判断才好？
我无比抱怨。为什么非要让我处在这么个尴尬的时刻，还在这么个尴尬的位置上？
姐姐见我沉默不语，长叹口气，说道：“妹妹有什么事不能说么？就是瞻前顾后，犹豫不决的也大可告诉姐姐。毕竟我年长你近十岁，不能全懂你的心思，多少也好帮你出些主意啊。”
也罢，白得一姐如此，我还有何可怨？再说我本来就是上天垂怜，多捡条性命苟延时日之人，能得个丰衣足食之处，实在是该感恩多余抱怨才是。
我也长叹口气，无奈对她说道：“姐姐，难道我不嫁阿哥就不行么？我出家修行一辈子不嫁人不行么？”
姐姐怜悯看着我，摇头说道：“好妹妹，你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你额娘随皇后入深宫十多年，大好年华全都蹉跎殆尽，却始终对皇后尽心尽力，忠心耿耿，无时不为皇后着想，无刻不为皇后分忧。皇后留她掌宫，待她胜过自己亲姊妹，连皇后养子雍亲王都对你额娘敬重三分。你额娘能做到这样，还不都是为了自己家族能得皇恩浩荡，大家一荣皆荣么。我的亲额娘，你的裕兰姨娘原也只是普通四品京官，二等护待家的女儿，原来最多也就是留了牌子做个女官答应的命。可你额娘深得皇后信任，大内才指了我额娘入正二品，旗主统领府中为正室。阿玛这么个直脾气之人，多年来始终能顾及着我额娘，这里也绝少不了你额娘的体面来支撑。如今我能明媒正娶的嫁入九皇子府里，多年未有嫡子九爷却对我处处相敬。这也要多谢你额娘留心栽培，从小让我和众阿哥相处，才能得九爷这番情谊。现在轮到妹妹自己，怎可如此糟蹋你额娘留下的一番心血？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普通世家怎么比得上皇子皇孙？就是再差，那也是皇家血脉，何等的体面。况且宗人府会照应你一辈子。身为女子，能锦衣玉食的终老其身，还有何可犹豫不决的？妹妹正值大好年华，为何不珍惜着自己？依姐姐的心思，还未大婚的皇子，妹妹个个都可留心。我的好妹妹，你千万再别提什么修行出家的话，那不是我们这样的皇家天族能做的事情，皇上要是知道了可是要降罪族人的。我们除了骨肉肌发来自父母，别的什么都是皇上赏赐的，怎可舍下皇恩遁入空门呢？你让皇家颜面何存？”
听姐姐如此长篇大论的娓娓道来，我终于有了些做古人的感觉。这是个封建王朝，什么都是皇恩浩荡。连起码的人权都没有保证，哪儿能给你女权？
在这个三百年前的世界里，女人就是男人的附属品，女子一生最好的结果不过是得遇贵人，嫁之生子，母凭子贵，夫贵妻荣。我若愿意自强不息，努力奋斗，能像曦月额娘那样在皇家面前得些脸面，那就是全族沾光的喜事，牺牲一个小我，成就一个大族。总之摆在我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不是做皇家的女眷，就是做皇家的奴才。可这两条路哪条都不合我的心意，亏我一个高等教育下的产物，就来这儿做个奴才或工具？多年来培养灌输的“为建设美好社会而努力奋斗的雄心壮志”何处容身？
姐姐见我不语，语气焦急，严声问道：“妹妹今日务必给姐姐一个交代，若有为难之事，我们也可一起商量。”
我回过神来，正视这个棘手的问题。我叹气问她，说道：“真的只有半年了么？一定要选个人嫁么？就不能再等等？”
姐姐表情缓和下来，说道：“我们也希望能再等等。现在时局不明，左右为难。只怕是迈错一步，全盘皆输。花些银子倒是小事，误了妹妹终身可就……。我觉得八爷虽好可还是前途未定，太子再是骄横跋扈，可还是钦定太子。九爷虽然看好八爷，可姐姐心里明白，这事最好还是等等。”
我心中感叹，这姐姐放到现代来，绝对是个人才。
只见姐姐长叹口气，说道：“好妹妹，姐姐从没想让你在一棵树上吊着，可你那时如此痴心于八爷，姐姐也就不能再说什么了。经过这一劫难，妹妹倒是真变了不少。只是姐姐不明白，妹妹既然能如此寻思，为何那时还要悬梁呢？难道不是为了八爷？还是鬼门关里见了神灵，得到指点，迷途知返了？”
这个问题把我问傻了。我不是曦月，曦月能为八爷破釜沉舟，生死想随；而我却不能。我想了想回答她，说道：“此一时彼一时。该是八爷的命，已经给了八爷。现在的我是自知苦海无涯，不如及早回头是岸。”
姐姐笑笑，说道：“阿玛久经沙场九死一生，次次都轻装上阵，不俱生死。妹妹试了一次就这样了。看来她们说妹妹性子像阿玛真是说错了。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好妹妹，你能这样想才是造化。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八福晋虽然嘴上甜蜜，可终究不如太子妃仁厚。如果八爷真能立为太子，换了福晋我们再嫁他也不迟的。不就是等么，九爷那儿我去说。妹妹今个忙了一天，好好歇着吧。”说完她对我甜美一笑，倍感无限温馨。
姐姐唤人进来伺候，这一夜姊妹同榻而眠。
我望着熟睡的姐姐，可惜她投了个女儿身子。我知道这些是因为学过历史，可着姐姐却能如此心思周密，洞观时局。这些如能用在江山社稷经邦济国上，那是多好的人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