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炭炉记》 第十八章 秘辛 免费试读
慈心第一日入书楼,巧遇顾明章,给她荐了两本书:《九州疆域志》和《周高祖传》。前者是有图有注的地理书,后者是在慈心听闻本朝开国皇帝居然是一个女人时,强烈要求顾明章给她找的、讲述周高祖生平的史书。
慈心甫一听闻是开国女帝,第一位想到的便是:她一定是穿来的!两步推论法证明:一、大周,周朝,武则天的国号啊。二、周高祖的年号:开元,嘿,这位女帝定是咱穿越老乡。
不过,慈心翻开《周高祖传》,越读下去,疑窦越多:“高祖神尧大圣武皇帝姓赵,讳丹,冀州沛县人也。父宗仁,隋大业末为冀州刺史,……高祖幼痴傻,年五岁,未可自理。六岁始,忽开窍,后聪睿异人,临机果断。父甚爱,养之若男,……”嗯,估计这位赵丹前辈是从六岁穿来的罢。
周朝立国前,处于隋末战乱纷起的时代,各方诸侯混战,争夺各自的势力范围。周高祖赵丹高瞻远瞩,早早便敦促其父举义旗、募贤士,自身亦是文武双全,且身先士卒,四处征战,立下赫赫战功。
周朝建立前,赵丹父女统一了北边,南面则是平王周睿平的地盘。本来最后两虎相争,必是一副惨烈的画面,未曾想,两方约于湘江谈判,平王一见赵丹,“……即惊为天人,下马缴械卸甲,以求永结同心。……”
好一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男人!读到这,慈心心内暗喝一声“好!”。
面对平王一片赤诚,时年二十有六,已属“大龄女青年”的赵丹心动了,“……高祖欣然受之,与平王于湘江畔缔结鸳盟,未废一兵一卒,则一统天下。……”
赵丹还有一个异母弟弟赵络,其时赵宗仁已然病重,南北统一后,北面群臣想立赵络为帝,但平王放言,若赵丹不为帝,自己则问鼎大宝。双方势力均衡下,赵丹即帝位,改国号为周,定都上京。并追尊父宗仁为元皇帝,庙号太祖。
其后赵丹主朝政,周睿平掌兵权,夫妻同心,其利断金,就此开创周朝盛世伟业。
赵丹三十岁始诞下唯一的子嗣——太子周一苗,高祖与平王两人鹣鲽情深,白首不离。赵丹在位二十四年,于太子二十岁行冠礼后,让位与他。随后和平王迁居南京,平王卒于仁寿五年,终年五十有六。高祖卒于仁寿十年,终年六十整。两人合葬于南京召陵。
读完薄薄一册书,慈心掩卷沉思。原来大周朝的“周”是平王周睿平的姓啊,赵丹开国后除了兴女学,允许女子参加科举,既而参与朝政外,并未曾有太大超越当时生产力的出格作为。
史书记录这位周高祖的语录,也没有出现任何一个现代词汇,其传世的少量诗词文章,亦多是平平之作,慈心还没发现有抄袭的痕迹。而史书上却称赞赵丹:“其文治武功皆善”,难道只是史官阿谀奉承之词?
连续一个月,慈心扑在书楼里,寻找一切与周高祖有关的书籍,均无所得。某一日,她刚进书楼门口,苏录事望着面前向自己有礼问好的小姑娘,怎么看着有些憔悴的样子?
“嗯,三楼楼梯右手边,向里数第四排的谱录架上,有一本高祖亲笔著录的书册,……不过,若你能看懂,……”后半句苏录事说得含糊不清。前半句慈心倒是听得清楚。小女孩眼睛一亮,脆声道谢后,几乎是跑着上楼了。
“不就是女帝么,值当她如此入迷?”苏录事不解地摇头。
三楼,苏录事所说的位置,慈心踩着凳子从书架最高层把那本高祖亲笔著录的书拿到手后,一看书皮:“****-*-**-**-(上)赵丹著”。慈心便想流泪,原因有二:一、赵丹真是她的老乡!二、这老乡恁地有学问了,居然弄个摩尔码来著书!
慈心腹诽:老乡,我知道你想保密,但为甚么不是用汉语拼音这样好读好看的大众密码,而非要搞甚么摩尔码!
慈心不得不庆幸自己以前嫁了个兴趣爱好多样的男人,记得那时他们刚买了车,王加力说,我们也当个“火腿”吧!
两人一起弄了个车载电台,一起学了简单的摩尔码,然后一起去考了个无线电操作员证书,取得了合法的无线电台执照。
前尘若烟,没想到当年的屠龙之技,在万水千山后奇妙地又有了一展所长的机会。“****-*-**-**-嗯,滴滴滴,s,滴,e,答滴答滴,c,滴答滴,r,滴,e,答,t,secret,秘辛!”慈心努力回忆那些点划表示的意义。
慈心翻开厚厚一本书册,通篇都是如此“滴滴答答”的电码,就算是非常熟悉电码的人看,也得费不少时间,何况是她这样的半吊子!且这还是上册,不知全本是上下两册,还是上中下三册!
这年头,没有钢笔、铅笔、圆珠笔,翻译时,必需一砚墨,一管笔,还得保证周围无人窥视,否则被人看见自己能读懂这天书,……慈心从一开始的狂喜中清醒过来,才发觉要了解高祖“秘辛”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慈心翻找了整个书架,最后确定这本高祖秘辛只有上下两册,不由轻吁一口气。她小心把这两本书册藏到书架最下层,起身下楼找苏录事。
“苏伯伯,高祖著录的那本书怎会归到谱录一类呢?有人读懂了么?”每天下午这时候,来书楼阅书的人都不多,因而慈心一脸期盼地盯着桌椅后安坐的苏录事问。
“呵呵,当年高祖曾下旨,一切藏书、售书之所必要收录她这卷书,且放言,世间若有人读懂她的书,必能飞黄腾达、贵不可言!此书刊出的最初几十年,研读的人可谓多如牛毛,却无一人能解!”苏录事低头喝了一口薄荷茶,那是某天慈心“孝敬”他的,满意地阖目品了品味,方张开眼继续道:
“后来呀,有人突发奇想,认为高祖这卷书册原本是琴谱,照着那奇怪的两种符号谱曲,且谱出的曲还送到当时皇上那,被太宗一句‘尚可’定调,此后都把高祖此书当琴谱研读了。后来谱出无数的曲,皇家一概全收,但对谱曲人不封不赏不究,这没利益的事,哪能长久啊,此后几十年,研读此书的人渐渐式微。呵呵,老夫在书楼也几十年了,你是第三个对高祖这书有兴趣之人。”
“另两人是谁?”慈心不由好奇。
“一个是松斋先生,另一人则是明章。呵呵,现在加上小慈心。”苏录事笑眯眯的答道。
“嗯,他们,有甚么收获么?”慈心追问。
苏录事正待开口,忽瞥见门外走进一人,不由转头答道:“你何不亲自问他?松斋先生,您好久没来了!”后一句显然是对来人说的。
“苏录事,我要找的书,明章都替我找来了,我何须来此!呵呵。……怎么,你们聊甚么这么高兴?”来人正是顾守仁,他看见这粉雕玉琢的小女娃同那白须白发的老丈居然相谈甚欢,不由兴味盈然。
“呵呵,我和慈心正聊高祖那本奇书呢,我谓她是问起此书的第三人,这不,你这第一人便来了。慈心,你自己问他罢。”苏录事笑吟吟地解释。
“哦?你对此书也有兴趣?”顾守仁更是惊讶,之前从明章处听闻这小姑娘第一天去书楼居然是找史书和地理书,他便觉得慈心不简单。待今日听闻她居然研究起高祖那本天书,不由他不心惊:这还是个五岁的女娃么?
顾守仁眼里的骇意是如此明显,以至慈心想忽略都不能够,好罢好罢,要收敛,异极必妖,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反正书在那,跑不了。
慈心对着顾守仁甜甜一笑,答道:“慈心先多谢顾先生特予我那张书楼阅书笺,这一月来,学生收获良多。古人云:‘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学生能有这读万卷书的机会,全拜先生所赐,请受学生一礼。”言罢,慈心深深躬身。
“哎呀,你这娃儿,岁数不大,恁地那么多礼!好了,说说,你对高祖那书的看法。”顾守仁可容不得慈心扯开话题。
“嗯,学生觉得高祖那书绝不是琴谱。”慈心没法,只得实言告知。
“哦?何以见得?”顾守仁非常,非常兴奋,要知道,那是他也无法解读的天书啊!
“不知道,学生直觉而已。”慈心一句话便让顾守仁蔫了。是啊,直觉,顾守仁也直觉那书不是琴谱,但到底是啥,他也不知!
“先生觉得那书写得是什么?”慈心明知故问,作出一副期待解答状。
“嗯,我也不知。直觉,呵呵,是啊,我亦直觉那不是琴谱,但究竟是什么,只有高祖和~”“顾守仁指指天,“它知晓了。”慈心心内补充:嘿嘿,迟早我也会知晓的。
当日与顾守仁在书楼道别后,慈心暗下决定:不能在书楼翻阅那本“秘辛”了,翻译那书的工程浩大,日子久了,必会遭人怀疑。既然此书当年广发天下,书铺必能淘到,她还是攒钱去买一卷收于家里,慢慢研读得好。